我仔细看他的碗,比我的小两号。
我说:“爸你多吃点。”
我爸点着头,去厨房盛了一碗饺子汤,沉默的坐在我对面。
我记得我妈以前经常说:“原汤化原食,吃饺子就得喝饺子汤。”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我一样想起我妈了,我把饺子吃完放下碗,他把饺子汤端给我。我接过碗他也没走,好像有话要跟我说,又没开口。
我吸溜一口汤,对他说:“爸,我好撑啊。”
他转身走开了,背对我说:“出去转转,遥控器在桌上,看会电视也行。”
我说:“爸我帮你洗碗。”
他哼了一声。
“不用你。”
然后他把碗收了去厨房,我抬头看着屋里的灯光,还是觉得喉咙哽得慌。
晚上我爸给我铺床,单是底下就铺了两床被子,全是新的,怕我冷又把空调打开。
我躺在陌生的床上,觉得这是我离家多年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第二天,我爸换着法给我做好吃的,吃完饭又去地里拔萝卜,说要给我包饺子让我带走。我要跟他一起去,他拿了一包瓜子打发我,说不磕完不许出去。
我抱着瓜子在门口笑,他拎着铁锹和篮子走了。
我其实从小到大就不爱听他的话,尤其叛逆期以后,总是跟他对着干。
他脾气不好,我也没少挨打。
可这次回来他不打我了,我也变的听话了。
我觉得时间真是好东西,我们都变了。
那天我确实没出门,我去厨房摸出面粉,把饺子面和了,把肉拿出来洗干净剁了。
我其实,看得多了也会做饭。
我承认,我看不得我爸这样为我忙。
我甚至想着,如果他要跟我提昨天奶奶团的聊天内容,我可以按着脾气不怼他。
但他没提,他回来看见我在厨房剁肉,嘿了一声,没骂我,高高兴兴的去洗萝卜了。
直到第二天我走,除了冻饺子,他还给我装了一大包别的。什么萝卜干,腊肉,连别人来看他买的六个核桃都塞给我。
我说:“这些东西我都能买,你自己留着吃。”
他说:“家里有,干啥花那钱?”
我想说家里的六个核桃跟外面卖的六个核桃一个味儿,没什么不一样啊。
但他拗着脾气非给我塞,我看着他湿润的眼眶没开口。
来的时候空手,走的时候大包小包,路过村口奶奶团的时候,我都怕她们说我是来进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