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治好你,我喜欢治着玩。”他把伞靠立在墙边,我听着他一边打理袖子上的水一边说:“我觉得你也喜欢这种每天都是惊喜的感觉。今天能见光,明天能说话,后天哭一场,大后天休息。各种情绪五感都有体会,我觉得你会喜欢。比如,你猜你明天能干什么?”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摇摇头走过来。“也不是。”他问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假话都听。”
他冲我甩了甩袖子。“这样好麻烦,我要想两个说辞应付你。乖,只选一个,做人不能太谈心。”
他没打算跟我说什么真话,不论真话还是假话都是谎话,我越来越搞不懂他想做什么。
最开始我抱着必死之心被他带走,以为他是小院为了报复惩罚我来的手段,但后来我犹豫了。
有时候他想让我死,有时候又不想让我死,好像他只是想找个人折磨着玩玩。
我笑了笑说:“没见过这样的人。”
“嗯?你的意思是你想做正常人?”
“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给我个痛快。”
“你觉得我有这么好心?想太多了。”他朝我扔了个什么东西,接着关门出去了。
那东西滚过来落在我肩窝的枕头上,我用侧脸感觉到一片圆滚滚的凉意。
这是,婆婆送我的瓶子,怎么会在他那儿?
也是,我每天被他翻来覆去折磨,东西掉了被他捡到也很正常。
陶瓷贴着皮肤时间久了,就会感染温度,温度连着记忆,我才想起那段跟着婆婆到小院之前的日子。她也赶我走过,甚至夜晚趁我睡着偷偷离开。我时常在她脸上看到怜悯和挣扎,每一次我们又遇见,她的眼神总是很复杂,让我觉得我对谁来说都是累赘。
那时候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血流成河的战争之下,没有谁能安稳度日。我们这种流浪儿童的终点可能是漆黑的暗巷、受惊的马蹄、也可能是哪个凶神恶煞的五脏庙。
弱小总是和被欺凌连在一起,我却没有时间强大。
她不想带着我,我也能理解。
直到我在深夜看见有人对她打骂,质问她“孩子呢?”
她说:“没有什么孩子,很多孩子要不被吃了,要不病死了,找不到健康适龄合主人心意的。”
我躲在暗处才明白自己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