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明始终记得,在拥有“段长明”这个名字之前,他的名字是何一。
何一,一个多一丝心意都不愿意花费在上面的名字,没有任何美好的寓意,只是因为简单,好写,好记。
不过何一这个名字一开始也不是他的,是大姐的,后来大姐死了,这个名字就沦到了二姐身上,二姐没了,又落到三姐身上,谁知道三姐下河洗衣服的时候脚滑掉了进去,这名字才到了最后出生的他身上。
按照村里老人的说法,他爸妈都克孩子,他们家里的孩子总是活不长的。
何父何母都是年龄大了,被人介绍着认识的,仓促结了婚,自然不存在什么感情基础,两人都不是什么文化人,也反对何一上学,理由是读再多书也没用,不如老老实实出去干活。
好吧,这也没什么,反正他本就不太聪明,他妈这样说过的,这孩子,像块木头一样,什么都干不好,别人骂他也只知道傻乐。
何一觉得自己不是真傻,他分得清好话歹话,只是别人骂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就只能摸着脑袋笑。
他觉得自己很酷。
没有人和他做朋友,他就每天踩着水桶爬到自家的屋顶上,观察下面的人。
村子里没什么新鲜花样,每天都是那几个人,老爸老妈早上会起很早,老妈去后院喂鸡,老爸去田里浇菜,等到日头刚上来一点,隔壁钱大叔的小儿子就会挎着他的小布包,一蹦一跳的去上学。
上午,人们都很忙,熟悉的面孔来回交织,连土路旁拴的那条狗都没变过,大多数时候,老妈会叫他下去帮忙,何一很少应,不应的时候也无非是被揪着耳朵拎下去暴打一顿,被打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们家屋顶不高,爬上去也望不到很远的地方,所见之极就是一片又一片的山林,村子就被困在其中。
后来何一就不爬屋顶了,改爬山爬树,但即使他爬上最远的那座山,最高的那棵树,往下望时依然只能看见无穷无尽的山林。
他有一个想法,他想出去看看。
他已经看腻了身边日复一日的景色和人。
起火的时候,何一正在睡觉。
他睡觉很死,光靠自己轻易醒不过来,老爸老妈光顾着逃命,也没有想起来要叫醒他。
被浓烟呛醒坐起来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到他的房间,整扇木门和天花板都开始渐起火苗,浓黑的烟雾翻滚在房间内,何一被吓傻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火,在何一的世界里,火是藏在炉子里,小小的,红红的,像蝌蚪一样窜动的,而不是这样,像一只红色的大怪物,扒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要冲进来。
何一没有任何关于火灾的常识,他只觉得呼吸困难,于是就张大嘴想要更加努力的呼吸,他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刚靠近门口就被火苗点着了衣服,拍了好一阵才拍掉,烫的他手都痛了。
气温逐渐攀升,他觉得自己像锅炉里的小米粥,血管里的血液都咕嘟咕嘟冒起泡泡来。
何一想,也许自己会死在这里。
这个房间不足十平米,原是一个堆放谷物的小仓库,大姐出生以后在墙角架了张矮床就成了卧室,因而也没有窗户,何一缩在角落,眼睁睁的看着火势化为血红的巨掌,朝自己拍来。
段长明始终记得,在拥有“段长明”这个名字之前,他的名字是何一。
何一,一个多一丝心意都不愿意花费在上面的名字,没有任何美好的寓意,只是因为简单,好写,好记。
不过何一这个名字一开始也不是他的,是大姐的,后来大姐死了,这个名字就沦到了二姐身上,二姐没了,又落到三姐身上,谁知道三姐下河洗衣服的时候脚滑掉了进去,这名字才到了最后出生的他身上。
按照村里老人的说法,他爸妈都克孩子,他们家里的孩子总是活不长的。
何父何母都是年龄大了,被人介绍着认识的,仓促结了婚,自然不存在什么感情基础,两人都不是什么文化人,也反对何一上学,理由是读再多书也没用,不如老老实实出去干活。
好吧,这也没什么,反正他本就不太聪明,他妈这样说过的,这孩子,像块木头一样,什么都干不好,别人骂他也只知道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