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只睨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另一边的楚王则牢牢盯着他,唇角一扯,微微笑起,“钱大人看着伤是好全了,就不知道脑子清醒了没有。”
钱知府‘咕咚’咽了口唾沫,感觉那指头大的药丸还如鲠在喉。
可他清楚,实际上它已经化在了他的五脏六腑里头了。
明淳帝把手里的案宗让地上一掷,声音冷然道:“你签名画押的这些供词,可都属实,就是户部左侍郎齐勇命你伺机抢掠灾银的?”
钱知府一个哆嗦,抬起哭丧的脸,神情复杂,好似心里纠结了许久,要不要吐露真相。
赵方柔着嗓音道:“陛下问你,你就老实回答。”
宫里的大监个个看着面皮白净,面容温和,但是世人都知道他们最不好相处,那东厂、西厂里的手段比起刑部有过之无不及。
钱知府一个埋头,结结巴巴道:
“回、回陛下……微臣、微臣没有说实话……”
刑部尚书没料到他竟这样开口,瞪大了眼,险些就忍不住要跨上前一大步。
户部左侍郎顿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不少,斜睨了眼,伸手拦下蔡大人道:“蔡大人何必着急,陛下天威之前,疑犯定会吐露真相,这不比那些屈打成招得出来的更有说服力?”
蔡大人吹胡子瞪眼,“你说谁屈打成招了!”
“刑部如何拷问犯人,我是不知道,但是要想把脏水泼我头上,那可不成!”
“你们颠倒黑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蔡大人怎么也想不通胆小如鼠的钱知府,在牢里事事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怎么敢在皇帝面前忽然翻脸不认供。
秦王李策的脸色倒没有多大变化,依然静立不动,神情自若:“钱大人,你这是要翻供?”
钱知府缩着脖子,“……是、是,下官被秦王的人一直控制着,只敢说他们想要下官说的话,不然恐遭刑罚加身啊!陛下!”
“好你个钱广仁,满口胡诌,竟然还敢攀咬秦王殿下!”蔡大人简直气极,若不是在太极殿上,恨不得就拉这钱知府下去打个几十板。
户部左侍郎连忙站出来,义愤填膺道:“陛下,此事里头定有蹊跷,莫不是有人为了党争,故意使人构陷下官,从而好构陷楚王殿下!”
他字字不提秦王,可又字字指向秦王。
这个时候两位皇子对储君之位都虎视眈眈,谁不想把对方狠狠踩下去。
所以刚刚钱知府的指认也很有说服力。
刑部与废太子向来交好,人羁押在刑部大牢,为免受刑罚加身,他自然很多话不敢说。
“既是如此,那你怎么就轻易签字画押了?”皇帝指着地上的笔录。
钱知府顿时哇哇哭嚎,“陛下,微臣也是没有法子啊!微臣上有老下有小,微臣是家中独子,可万万不能死啊!”
钱知府这一哭,好似就是给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才不得已招了供。
蔡大人恶狠狠道:
“若是本官逼你认罪,只要将你的签字画押的笔录交上去就可,何必让你到太极殿上来颠倒是非!”
“那、那是因为你们还想要下官多咬出几个人来……”钱知府大摇起头,情真意切道:“陛下面前,微臣可不敢。”
“这么说……这都是秦王自导自演……?”
“也是,那么远的地方,楚王怎么能和山匪事先串通好,而且若是已经筹谋好了,秦王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脱困,这讲不通。”
大臣们交头接耳。
楚王嘴角噙着笑。
只要闹了这一出,秦王再要说什么不利于他的话,都会容易扣上党争的帽子。
毕竟他煞费苦心,从秦州就安排了这一出戏来陷害他。
皇帝多疑,往后也会掂量着他的话可不可信。
在众臣议论声中,李策偏过脸来。
正红色五爪龙圆领袍在他身上,衬得他面容轩然霞举,无比俊昳,然那锋眉寒目却有种寒潭深邃的感觉,好似无法被人轻易探得深浅。
“钱大人,你可想好了?供纸上是一套说法,现在又是一套说法,待会不会再反口说是楚王逼你的吧?”
钱知府一愣,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
“这……这自是不会,下官在陛下面前不敢胡言……”
楚王听见李策的话脸色一沉,还没开口。
李策又抢了个先机,朗声道:
“父皇,我还有人证。”
说毕,他眸光轻轻扫了眼李睿。
凤眸浅弯,仿佛就在等着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