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威将军伸出大手,后知后觉地挡在余清窈头顶上,替她遮雪挡风。
“也是,姩姩你身子不好,千万别着凉了。”
还记得余清窈小时候是个药罐子,好不容易拉扯到这么大,更要好好怜惜。
“阿耶,您别担心,我今日穿的可暖了!”余清窈在原地转了一圈,把她新做的绒毛披风亮给他瞧,披风外面是素雅的银纹绣面,里面是软乎的羊皮,在靠近脖子的领口位置还围了一圈蓬松柔软的白色绒毛,看着就十分暖和,也衬得她的小脸白净,眉黑眼亮。
“而且近来我还一直有吃药膳调理,天气好时,殿下还会带我去骑马健体,身子是比从前好多了!”
明威将军观察她脸上的气色的确不错,心里对太子又满意了几分。
“好好好!那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明威将军往前迈了两步,又疑惑回头道:“欸,去什么住所?”
余清窈抿唇浅笑,走到他身边,解释起来:
“阿耶,我用您给的钱在金陵城买了一个不大的院子,殿下找人问过了,以前阿娘就住在那处宅子附近。”
说起这个余清窈忍不住向明威将军吐露。
“殿下真好,我回金陵后就未再说起过,可殿下一直都还记在心上,一有空就帮我问清楚了。”
余清窈的祖父姓苏,曾都察院副都御史,从三品。
说起来比明威将军现在的品级还要高,也难怪当初看不上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明威将军闻言不由搓了搓手,有些不知所措:“你……你阿娘住过的地方?”
余清窈摇摇头:“原来的苏宅已经有人家住了,只能买下附近的空置宅子。”
即便她现在有权势可用,但也不想滥用。
总不能把好端端住着的人赶出去。
明威将军也是明事理的人,所以脸上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反而赞同道:“这样也好。”
一行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由载阳领着往新的余宅走去。
刚从街道转入巷口,前方有两人共撑一柄伞走在鹅毛大雪中。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们驻足回头看情况。
“载阳?”
载阳定睛一看,这巷子里的两人不正是福安和他那刚相认的小青梅么。
“你怎么在这?”
福安提起手里的东西,“太子妃之前拜托我去买白玉糕,我买好了正准备送过去,不想路上就碰见了你们。”
载阳‘哦’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落在姜小小身上。
福安是个呆瓜,太子妃才给他创造了不少机会出宫去会他的小青梅。
姜小小羞涩地用手别了别耳边的散发,“我还带了些酒来,也不知道太子妃喜不喜欢。”
“福安、姜姑娘。”
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余清窈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就掀起了帘子。
“太子妃。”福安和姜小小齐齐向他行礼。
面对余清窈,两人还有些局促,尤其是福安,越发沉默少语。
姜小小比他好一些,冲着余清窈抿唇笑道:“我听世安说是太子妃的阿耶要来了,就带了店里的姜酒,冬天喝这个正好暖暖身子。”
“还是你想的周到。”
余清窈莞尔一笑:“正好,一起到宅子里坐一坐。”
这座余宅买下来时就有八成新,稍微修缮了下就可以入住了,为了迎接明威将军一行人,东宫还指派过来了几名仆人,早早就将宅子上下扫洒干净,候着他们到来。
明威将军环顾这处精巧的小院子,东瞧瞧、细看看,处处新奇。
他半生都在荒凉的遥城,甚少到繁华的城市,更不知道只是金陵城的一座小院子,竟也可以做到一步一景,实在美妙。
“……就像阿妧口里描述的家。”明威将军大手抚摸着身旁的柱子,默默道。
这木柱子上都雕刻上了精美的花纹。
他从前光靠听是无法想象阿妧以前生活的环境,现在看了,才知道遥城对她而言实在艰苦,心里幽幽叹气。
好在他送女儿回了金陵,也能让阿妧在天上看了安心。
“阿耶,来净手,尝尝白玉糕吧!”余清窈在里边叫他。
屋子里烧了两个炭盆,暖烘烘的热气从门洞涌了出来,明威将军收回望向庭院的目光,抬步回到屋中。
一进屋子,肩头落的雪飞快消融成了冰水,连头发丝都被湿润了,明威将军在铜盆里净了手。
余清窈把福安买回来的白玉糕装在了碟子里,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
“阿耶,您吃。”
ru媪和明威将军总是在提起她阿娘的时候,会讲到白玉糕。
但她知道阿耶在遥城是从未吃过白玉糕。
“这就是你阿娘经常讲的白玉糕?”明威将军捻起一块,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
光论其外表,可以说平平无奇。不外乎是块圆形、稍带些弹性的糕饼。
可就是这块糕饼让他的阿妧在遥城都惦记了好多年。
余清窈点点头,期盼地望着他道:“阿耶你尝尝看。”
明威将军塞了一块白玉糕到嘴里。
白玉糕才出炉不久,带着余热,软糯香甜,就好像是一团雪慢慢在舌上化开,带出丝丝甜味。
其实以明威将军的口味来说,这白玉糕的味道并没有想象中惊艳。
但他还是连着塞了三块进嘴里,哽咽道:“好吃!好吃!好吃!”
即便这味道不惊艳,也是他曾经无法带给阿妧的家乡口味,他直达今日才知道阿妧惦记的是怎样一番滋味。
真是千愁万绪,万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