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天地之后,方进入奉天殿就座。
百官按品阶高低依次进殿,分文武立于两侧,礼官高呼行礼。
众官三叩五拜,于奉天殿叩拜新帝。
新帝改新元,颁诏令。
自此,登基大典结束。
然而百官们并没有马上出宫离去,因为紧随其后是封后典礼。
新帝没有侧妃姬妾,尚服局省去了不少事情,只用专心做好皇后的礼服、首饰即可。
比起皇帝那顶简单的冠冕,皇后的凤冠就要繁复奢华许多。
这次为了皇后册封仪典,尚服局抽调了所有能工巧匠打造出这顶九龙九凤冠,穷尽当世最复杂工艺,囊括了宫中珍藏的珍珠宝石,一出世就引来无数惊叹。
这般的瑰宝堪配得上独宠在身的余皇后。
说起这位出身不高的皇后,众人不得不感慨她是撞大运了。
谁能想到被废的太子有朝一日能够重新起势,夺得最后的胜利,而那被众人奚落的秦王妃也因此站到了顶峰,再无人敢小觑。
看着册封大礼之后,帝后携手离去的背影,余次辅身边的一文官捋着长须感叹了声:“有些事可不得说就是命啊。”
他虽然说得含糊,但话中的意思,旁边的人都听明白了。
最先与废太子定亲的是余次辅家的大小姐。在太子被废之际,余家果断抽身,当初看,怎么都像是果断明智之举。
与一个已失圣宠的皇子牵连,对家族毫无裨益。
可现在看,余家无疑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亏大发了。
余伯贤这几个月焦头烂额,脸色一直不好,此刻闻言更是怒火中烧。
当初太子复立,楚王身死,不说家中夫人又哭又闹,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也在屋里摔了好些名贵的瓷器,还关在屋里称病了一段时候,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悔恨交加。
周围的同僚都还等着看自己笑话,眼下的余次辅也不好表露自己的情绪,冷静道:
“确实,我一早就看出皇后齐天洪福,运旺时盛,能有这样的机缘造化也实属正常,更何况皇后与我余家也是同宗同源,往后少不了往来,总比某些八竿子都打不着,只能干着急的强。”
他最后忍不住讽了一下刚刚开口的侍郎大人。
“哼!——”侍郎大人一甩袖子,“皇后娘娘现在有明威将军在,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吧。”
这算是直接挑明了讲,显然侍郎大人也给他踩到了痛处。
眼见着这些大人要吵起来了,旁边的内官连忙上前劝道:“诸位大人也累了,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若移步前往偏殿小憩。”
以往登基大典是不附带宫宴,但今日新帝高兴,群臣也只能作陪。
一些不能出席登基大典的命妇、贵女也乘坐着马车,陆续赶到皇宫参加宫宴。
余次辅看见自己脸色奇差的妻女,恨铁不成钢道:“今日这大好的日子,你们拉着张脸像什么样子,等着被人看笑话?”
余薇白撇着嘴,“反正谁不知道她在咱们家吃过苦头,估计怨气大着呢,现在装样子又有什么用?”
余夫人揪着帕子也是一脸忐忑,“听说那明威将军也来了……会不会来寻我们麻烦……”
余家人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因为此后既没有人来寻他们的麻烦,更没有人来关注他们。
帝后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过他们,就好像已经彻底忽略掉了他们的存在。
余伯贤见同僚们觥筹交错,自己这处却无人问津,瞬间明白过来,即便皇帝不处置他,也不会再重用他,口里不由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鼓乐齐鸣,精心装扮的宫婢捧着佳肴鱼贯而入。
一千零一道珍馐让人应接不暇。
余薇白越看越不是滋味,正好瞧见宫婢放下一道朴实无华的糕点,趁机发难道:“这是什么?”
宫婢躬身道:“白玉糕。”
“什么卑贱的玩意也敢拿到宫宴上?”余薇白斥道。
“白玉糕不是东市那家小店的糕点吗?”旁边一个官员听见他们的对话,惊讶道。
在这些龙肝凤髓里头,出现这平平无奇的糕点,实在奇怪。
正好路过的福吉听见他们的疑问,指了指黄金台的方向,“哎呦,大人好眼力,正是东市那家百年老店的白玉糕,是咱皇后娘娘喜欢吃,陛下专门要宫外特供进来的。”
众臣循声望向黄金台,果见皇后对白玉糕极为满意,正冲新帝展颜一笑。
新帝眉舒眼笑,雍容闲雅,仿佛是世上最温柔的郎君。
若不是知道这位新帝处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但看他现在这幅模样,都要给他轻易欺瞒了过去。
“既、既是皇后娘娘喜爱的,定然有不凡之处。”官员们再不敢说白玉糕粗陋,个个奉为至宝。
明眼人都能看出新帝对皇后一往情深,迁就纵容,他们还敢说什么?
酒过三巡。
黄金台上已不见帝后二人。
余清窈沐浴更衣,被服侍换上了一身喜服,扶进了寝宫。
她环视一圈这间陌生的寝殿,只见里面烧着一对龙凤花烛,墙上还贴着大红的囍字,到处都铺着红绸,喜气洋洋,犹如婚房。
“陛下这是……?”余清窈又惊又喜。
李策也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正在桌边摆弄什么东西,听见她的声音才抬起头,含笑望着她。
余清窈看着他的脸,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两年前,她刚嫁入閬园是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