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宫导的情绪不再稳定,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开始主动保护她,即便她没有下命令让他救她,他仍愿意以命换命。
他可以为了她一个吻去送死,也可以因为她一个吻,一句‘我错了’便轻易熄灭满腔怒火。
“你是说,他喜欢我?”黎谆谆挑起眉梢,她的嗓音没有感情,“可我不喜欢他。”
她召唤来南宫导帮她解毒,只是她不想因为神仙醉而丧命,至于解毒的人是谁,当时的她并不在意。
说句难听的话,那个紧要关头如果在她面前的人是花危,是蔼风,又或是萧弥,她一样会贴上去。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如果解毒的人不是南宫导,而是另外几人中的一个,她事后会将其杀了灭口,以免留下后患。
26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锁龙柱旁传来南宫导低沉的嗓音:“谆谆,那柄黑龙弯月剑借我一用。”
黎谆谆回过神,从储物镯里的储物戒中掏出黑龙弯月剑,走到他身边:“你拿得住?”
这可是黎望的剑,若非她这具躯壳与黎不辞有关系,她大抵也是拿不了黑龙弯月剑。
南宫导低低笑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黑龙弯月剑:“一把剑而已,如何拿不住?”
黑龙弯月剑听到这话,隐有不快之意,它嗡嗡作响,似是想要给他些教训,缠着黑布的剑柄在刹那间变得滚红发烫。
这一下的温度至少要达到八、九百度,如同烧红的铁烙般,触在掌心中定是能将他的手掌烫熟烧烂。
然而黑龙弯月剑牟足了劲,却见南宫导轻松握住了隐隐烧红的剑柄,似是毫无察觉般,举臂挥起剑刃来,将那黑雾般的煞炁扬了出去,径直劈向铁笼中装满鹿血的银盆。
被铁链吊在铁笼上的鹿蜀族人们下意识发出惊呼,然而剑气未曾伤到他们分毫,只是将那铁笼地上的数盆鹿血隔空打翻。
只听见陆续几下‘哐当’的脆响,银盆反扣在地,鲜红黏稠的鹿血迸溅了一地。
而原本平整的地面上,竟是忽而显出一条条诡异发光的龙纹,鲜血沿着纹理的凹槽蜿蜒向上,直至将整个龙图形填满。
那围绕在铁笼旁边的九根锁龙柱,红光乍现,不断有黑沉沉似是魂魄之物从锁龙柱石雕的眼睛里渗出。它们妖魔般漂浮在半空中,越聚越多,直至它们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龙头,朝着南宫导的方向喷出血色红焰。
他再次挥起剑来,一剑劈开了血焰,将那凝聚的妖魂劈得散了。张淮之护着黎谆谆向后退去,在将她护送到妖魂的攻击范围之外后,再次回到南宫导身后,一掌拍在南宫导肩上,另一手掐诀将灵力输送给他。
黎谆谆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儿,见他们势均力敌般,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来,她转过身在锁妖塔内来回走动着。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除了顺手救下鹿蜀族人,此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拿到凝元灵草。
有了凝元灵草,黎谆谆才能有自保之力,在三日后的宗门大比护住自己——既然君怀有可能挑选在宗门大比报仇,那他报复的目标大概率不止是鹿鸣山掌门和三大家族,五岳六洲的其他宗门也可能会遭受迁怒。
她这种毫无灵力的小炮灰很容易被殃及到,若是为此丢了性命,那便是得不偿失。
黎谆谆认为,就算他们现在救出了鹿蜀族人,君怀或许还是会在宗门大比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去报复。
毕竟君怀根本不清楚鹿蜀一族还有幸存者,而现在不管是荀夫人,还是黎谆谆他们都找不到君怀的踪迹,也没办法将此事告知君怀。
她需要在锁妖塔内找到凝元灵草,做出一个假元神来,并在宗门大比之前与张淮之多多肢体接触,抓紧时间吸取灵力,提高修为。
至于南宫导这个碍事的家伙,她得找机会跟他说清楚。她不管他是更年期也好,还是吃醋喜欢她也好,若是他再从中作梗,那就休要怪她不客气了。
班十七那里歪门邪道的术法多得是,想让南宫导不死不活,吊着性命回不去现代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黎谆谆明确目的后,也不管南宫导和张淮之如何斩妖了,她将锁妖塔第九层内翻了个底朝天,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终于在角落一个柜子旁壁画后的墙壁内发现了凝元灵草。
虽然荀氏家主藏的很隐蔽,却也逃不过黎谆谆的火眼金睛——她父亲的银行卡上交,总喜欢自己藏些私房钱,但不管藏在哪里,都能被她母亲‘无意间’翻找出来。
久而久之,黎谆谆耳熏目染,将男人藏东西的心思摸了个透彻,没想到却是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将凝元灵草放进了储物镯中,一抬头却发现他们还在跟妖魔打斗,照这个阵势下去,怕是再过不了多久,便要惊动来荀家家主和鹿鸣山掌门了。
黎谆谆看着食指上班十七给的铃铛指环,犹豫着,摇手轻晃了两下。
几乎是在铃响后的下一瞬,窗外忽而刮起阵阵妖风,在阴沉沉冷冽的风声中,黎谆谆听到了班十七低低的笑声:“怎么了,我的乖徒儿?”
“十七师尊,我这边遇到了些麻烦……”她抬头看了一眼满屋乱窜的黑色妖魂,一边闪躲着,一边道,“我们在荀家老宅的锁妖塔里,这里有一处锁灵结界,结界里的冤魂太多,难以应对。”
黎谆谆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句,班十七温声笑着:“你抬起手来,将铃铛指环对准结界,道一声‘收’。”
她依言照做,便见那指环忽而金光大乍,光芒仿佛要将整个屋子吞噬掉,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待那金光消散之时,连同妖魂一并谴退了。
没想到南宫导和张淮之两人联手打了半天的妖魂,竟不如班十七随手给的一个指环来的有用。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班十七的实力。
“多谢师尊。”
黎谆谆道了声谢,听到班十七宠溺的嗓音:“时辰不早了,我让蛊雕去接你们回来?”
她应了一声:“好。”
黎谆谆刚与班十七结束通话,一转头就看见南宫导和张淮之背对着铁笼,齐齐看着她。
“你们看我干什么?”她疑惑道。
张淮之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南宫导开口道:“他们没穿衣服。”
黎谆谆挑起眉,扫了一眼铁笼中男女们,她正要走过去,却被南宫导一把拉住:“你也不许看。”
“……”若不是要保持人设,她才懒得理会他的阻拦。在他们两人的凝视下,黎谆谆到底是转过了身去,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先变回原形去。”
鹿蜀族人们目目相觑,他们脸上闪过犹豫,质疑,最终归于麻木的平静。无一人回应她,他们并不相信黎谆谆的说辞。
荀氏家主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先前已经上演过几次‘好心人’闯入锁妖塔相救的戏码,他们上当过两次后,意图逃跑者皆是被割断了脚筋,在他们眼前被折磨了上百年,硬是给活活疼死了。
“你们若是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便继续在此处被吊着,将自己的尊严和性命都交给那个骗子定夺。”黎谆谆察觉到了他们的不信任,不准备再劝说,径直朝着锁妖塔的窗口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鹿鸣,那呦呦声带着一丝悲戚,令黎谆谆顿住脚步。
她转过身去,看到那些被吊在铁笼里的鹿蜀族人陆陆续续变作了鹿形。尽管他们并不完全信任她,可她的言语太过犀利,就如同她所言,他们早已没了尊严,就连生死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荀氏家主为了保留住鹿蜀血脉,每隔数日便会逼迫他们苟.合。他撕碎他们的衣物,一遍遍告诉他们,他们不过是最下贱的动物,不配拥有尊严,不配拥有思想,只需要按照他的命令去做。
在那锁灵结界中,就连死都成为一种奢侈。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久而久之他们便也麻木了。
就算是假的,就算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横竖不过就是一个死字。
失去了怨灵支撑的锁灵结界,那铁笼不再坚不可摧,南宫导一剑便劈开了铁笼,将那穿过鹿蜀族人肩胛骨的锁链斩断。
“跟我走,还是你们要自行离开?”窗外隐约传来‘呷呷’的叫声,黎谆谆知道是蛊雕到了,她看向那些受伤的鹿蜀们,“你们伤成这样,若是自行离开,怕是逃不远又要被抓回来。”
她冷静的样子落在为首的鹿蜀眼中,鹿蜀迟疑了一下,便迈着颤巍的步伐朝她走去,用那被割掉半截的鹿角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
越来越多的鹿蜀走向黎谆谆,她将准备好的符咒贴在了他们身上,掐诀念咒后,鹿蜀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渐渐变小。
多亏了班十七给她的那本黑皮秘籍,若不然这数十鹿蜀族人,她便是想带也带不走。
黎谆谆将鹿蜀族人缩小后,捧在掌心里交给了南宫导:“帮我照顾好他们。”
说罢,她走向张淮之:“淮之哥哥,蛊雕已经到了,我恐怕不能自己下去……”
张淮之立刻会意,他点头:“谆谆,我背着你。”
南宫导:“……?”
黎谆谆叫他照顾鹿蜀一族的族人,让张淮之背她下去?
眼看着张淮之俯下身,作出要背她的姿势,南宫导一把攥住了黎谆谆的皓腕,他眸色有些冷:“我背你。”
黎谆谆长睫一扬,浅瞳直直对上了他的眸:“表哥,淮之哥哥是我的道侣。你明白道侣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什么?”他薄唇掀起一丝冷笑,“你们没有定亲结姻,便什么都不算。”
“那我们定亲就是了。”黎谆谆眼不眨一下,明明双眸望着南宫导,却问张淮之:“淮之哥哥,你愿意娶我吗?”
“……”张淮之怔了一下,他心头颤着,唇瓣微微翕动,从齿间吐出那灼热的三字:“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