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导总是这样,那些臊人的字词从他口中说出来便显得轻描淡写,仿佛他说得“睡”真的只是单纯的和衣而眠。
“这个赌注显得我很亏。”黎谆谆侧眸看着他,“倘若你输了,你不但要做狗,还要放弃我系统栏里三分之二的赏金。”
他一口应下:“好。”
南宫导本就对她的赏金不感兴趣,先前在她提出分他一半赏金时,他看着她那略微咬牙切齿的模样,便知道在她眼里,不管他怎么折磨她,都不如分走她的蛋糕来得更痛苦,更猛烈。
他记得外祖父曾跟他说过一句话——你想要什么,什么就困住了你。
黎谆谆想要钱,那钱就是她的软肋,他提出要三分之二的赏金,不过是精准拿捏了她的痛点而已。
南宫导本以为互换身体后,他清楚了她的一切,便掌握了主动权。
但似乎,即便她不再利用系统的便利控制他,她想要什么,最后他还是会去做。
他如此清醒,他知道她的虚伪和恶劣,他看得透她的心思和算计,而她只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他便心甘情愿沦为她手中的刀。
因为他想要黎谆谆。
不止是人,南宫导想得到她的心。
王徽音本是在一旁抱着琴受班十七指点,远远看到了上了擂台的张淮之和向妥释,她忍不住凑到黎谆谆身旁:“谆谆,你看那里,比试要开始了!”
鼓声乍响,犹如两军对战前激昂的擂鼓,由远至近传来,震耳欲聋,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气势磅礴。
场地上擂台两个并为一排,共有五排十个圆形擂台。第一排的两个擂台上,分别站着一双剑修,其中身着鲜妍红袍的张淮之显得极为乍眼。
或许是因为他前日在东衡山的地下擂台受了极重的伤,即便服用了班十七的药,休息过一宿后,他的脸色还是苍白。
黎谆谆看了张淮之一眼,问王徽音:“你发小什么修为?”
王徽音想了想:“好像是元婴期中期。”
黎谆谆扬起首,在场地里望了一会,果然看到了云层座位间门,抱着托板四下穿梭的少年们。
她伸出手招了招,便有眼尖的少年一阵小跑着过来,神情恭敬道:“姑娘要xià • zhù吗?”
这些少年都是出自鹿鸣山,既然是比试,总会拼出个胜负来。近千年的宗门大比都是在鹿鸣山举行,因此内城的三大家族嗅到商机,便以修士们的胜负来开盘坐庄。
“下。”黎谆谆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擂台上的张淮之,没有过多思考,“剑修擂台上的三号修士,他的赔率是多少?”
少年先是看向擂台,而后熟稔地翻着手中的报名册,在看到张淮之的名字和宗门时,道:“此剑修不知名,赔率是一赔十。”
一赔十,也就是说,黎谆谆买的时候花一块灵石,若张淮之赢了,她就能拿到十块灵石。
少年询问:“姑娘要xià • zhù多少灵石?”
“一千极品灵石。”黎谆谆将先前张淮之交给她的灵票取出来,递给少年,“压三号赢。”
少年微微有些讶异。
倒不是因为这xià • zhù的金额过大,而是因为她毫不犹豫将如此巨额,眼也不眨一下压在一个无名小辈身上。
黎谆谆这一举动也引来了周围座位上的众人瞩目,前后排座位上的弟子们纷纷向她看来。
“这姑娘可真有钱,一出手便是一千极品灵石。”
“有钱有什么用,那也是冤大头!四号剑修我刚刚才打听过,出身东衡山宗门,也算是名门大派了。而那三号剑修则是出自……出自什么倦宗,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门派,怕就是来凑数的。”
“照你这么说,那我应该压四号赢了?”
“这还用问吗?你看看四号剑修着白衣,一看便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为。而那三号穿得是什么……喜服?”
说话的人禁不住小声笑道:“你再看那押注的女子,她身上也是喜服,两人一看就是夫妻,自然是心甘情愿做冤大头了。”
就连王徽音都禁不住劝道:“谆谆,向妥释这个人虽然性子又倔又臭,但他的剑还是很厉害的……你要不然压少一点?”
黎谆谆好似没听见身后弟子的讥笑,她拍了拍王徽音的手,示意她不必忧心,而后将灵票交给少年后,目光移向了擂台。
张淮之与向妥释立在擂台上,有鹿鸣山的裁判上前搜查过两人身上有无携带暗器后,手执鼓锤重重砸下。
随着三声鼓声落下,比试便算是正式开场。比试输赢的规则很简单,只要一方掉下擂台,或者对手主动开口认输,这便算是赢了。
向妥释将手中长刃缓缓出鞘,张淮之却动也不动,好似并未将向妥释放在眼中。
这几乎等同于羞辱的举动,成功激怒了向妥释,他足下一点,身影如箭雨般化作残影,举剑朝着张淮之攻去。
但那快到让人看不清楚身影的动作,落在张淮之眼里,便仿佛被拆解成了一招招慢动作的剑式,他身形一侧,轻松避过了向妥释劈来的剑气。
无人教过张淮之如何修炼,全凭着黎谆谆给他的那本修炼手册,短短数日便已是参透了彻底。
向妥释看到张淮之松弛的神情,心中惊诧之余,却是敛住了先前对他的轻视,掌心中的剑又握得紧了紧,又一次冲了上去。
他一开始就使出了五分力,如今稍有些泄劲,额间门渗出细密的汗水来。而张淮之仍是游刃有余,向妥释几次过招都被他毫不费力的避过。
向妥释喘了两声,冷笑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只凭着四处躲避便想赢过我?”他顿了顿:“你就是如此赢了也不光彩。”
他以为张淮之是看透了他的弱点,想跟他打消耗战,而他最不擅长的便是持久战,他的剑只有爆发力却无长久对峙的能力。
但在张淮之的青锋剑出鞘后,向妥释才知,张淮之只是不屑与他出剑,有意借此辱他颜面,而并非打不过他。
剑刃出鞘,于暖阳下折射淡淡的青芒,寒入彻骨,正是适合张淮之主水灵根的性属。
他身形未动,抬剑劈下,只用了三分力道,那仿佛结了冰碴子般冷冽刺骨的剑气,竟是直接掀飞了向妥释的身体。
向妥释连躲避的反应时间门都没有,待他回过神来,已是重重跌下擂台,呈大字状摔了个狗吃屎,连手中的剑也不知飞到了何处去。
他怔愣着,被剑气所伤的身躯忍不住打着寒颤,睫毛似乎结了冰,被一层白霜所覆。
可向妥释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几乎不敢置信,这场他期待了已久的宗门大比,便是如此快而简短的结束了。
直至鼓声响起,裁判宣布了张淮之的胜利。他收起青锋剑,从擂台上跳了下去,对着向妥释伸出手:“既然你输了,还请你回去向我夫人道歉。”
向妥释怔愣着,半晌才反应过来,张淮之方才以不出剑的方式折辱他,原来是因为他对黎谆谆的无理。
他唇瓣颤了颤,却没有握住张淮之的手借力站起来,而是自己略显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你真是不倦宗的弟子?不倦宗到底是什么门派,你又是什么修为?”
张淮之没有回答向妥释的问题,只是淡淡道:“若你还是个男人,认赌服输,去向我夫人道歉。”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