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珠?!”
陈母取下发髻上的簪子说道:“这是你给我从马球场上赢下来的东珠,我让人给打造成了发簪。可旭儿,你再仔细看看,这盒子里面的东珠色泽光滑圆润又明亮,你送我的这颗东珠与之无法相比,这东珠可是皇家赏赐之物啊!”
陈旭脑袋晕晕的,才琢磨地说了句:“十四竟如此厚礼?!家中实乃丰厚,连皇家赏赐之物都可舍得送人?!”
陈老爷子听闻此话,差点气晕了过去,这说的什么话,皇家赏赐岂可赠与他人,那马球上的东珠只不过是流落市面被那世子所得,才不被论罪。
“罢了,你日后若是再遇见那位叫十四的少爷,切记不可与之交恶,还有……”
“还有什么?”陈旭看父亲说了一半住了嘴。
陈老爷子摆摆手,“回去歇着吧。”
那位爷既然是微服出宫,听闻也不只是一两次了,会与他们斗蛐蛐,打马球,后面还一同参加蹴鞠,想来也是图个新鲜,如此雅兴,要是他今晚说出那位爷的身份,被小儿日后不小心说漏了嘴,败坏了陛下的兴致,陛下若是怪罪下来,他也承担不起。
那便如了陛下心愿,只当做不知情便是。
陈旭走后,仔细想了想,看父亲大人今夜这幅神色,十四的身份定是不简单,父亲还嘱咐他不能与之交恶,送的又是东珠此等贵重之物,看来真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怕是皇家宗室子弟。
怪不得那日靖安王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陈旭是个心大的,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后对十四恭敬些便是。
正因为陈大人是个清闲官,家宅距离皇城不远不近,厉时琛的马车慢悠悠地在天黑前回到了皇宫。
厉时琛揭了马车的帘子透过这窗口看向这诺大的宫殿,绿瓦高墙,就像一座华丽的牢笼,外面的人争破头也想进来,又如何得知里面的人是如何的渴望自由。
如今,他也像这笼中雀一般无二。
厉时琛想起这些年来,他自出生就是万千宠爱。虽然父皇是个广撒网的,后宫嫔妃三千,皇族子嗣众多,但是他乃中宫嫡出,父皇自小便偏宠他,无所不依。自从母后去世后,父皇变像换了个人,不再留恋花丛,政事上也勤恳了许多。
虽然母后没了,厉时琛的兄弟姐妹对他还是很恭敬,只是少了几分真心,多了几分虚伪。
直到十岁那年,厉时琛向父皇请辞,从军前往边疆。父皇大怒,罚他在金銮殿前跪了一夜,准了他离开京城,而且宣旨,未有宣召,不得回京。
这道圣旨一下,所有人都以为父皇放弃了他。
最后厉时琛离宫的前一晚,父皇跟他说了最后一句:“十四啊,将来你可要好好习武,父皇老了,将来大厉要靠你来守住祖宗基业。”
那时厉时琛还未明白父皇的用苦良心,直到后来叛乱,父皇命他平反,还有那道遗召。
厉时琛的思绪飘的很远,在黑夜中前行,后面跟着许多奴才,都悄悄跟着,不敢发出声响。
忽而,厉时琛被一阵落水声拉回了思绪。
“暗一。”
“是。”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暗一便抱回了一个孩童,全身湿透,脸色苍白。暗一按了好一会肚子,把腹水逼了出来,浑身发抖。
王公公赶紧道:“陛下,这是十七皇子,景深皇子。”
厉时琛闻言皱起了眉头,“先传太医。”
把人抱进了偏殿,让小安子给仔细冲了个热水澡,暖了身子,王公公吩咐御厨端了碗参汤过来给压压惊。
屋里头跪了一地的人,太医也跪在一旁,回话:“回禀皇上,十七皇子受了惊吓,染了些风寒,需得静养些时日。”
厉时琛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只见太医有些踌躇,神色有些犹豫。
“说吧,什么事。”
“回陛下,臣有一事不知……”
厉时琛厉声道:“说。”
“是……是关于十七皇子的,十七皇子身体羸弱,像是发育缓慢欠妥,导致异常消瘦。”
王公公送走了太医,厉时琛刚想吩咐下去,就瞧见十七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厉时琛一时有些僵硬,他去军营时,这孩子尚未出生……
厉景深抱着皇兄大腿,两眼泪汪汪地说:“皇兄,嬷嬷生病,我肚子饿。”
厉时琛闭着眼睛想了想,这是弟弟,不能扔。
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厉时琛牵着十七的手走出了大殿。
王富贵瞧着两人走远了,吩咐道:“把这些个狗奴才全拉出去斩首!藐视皇族,欺凌皇子,尔等!怎么敢的?!通通拉下去!别脏了这大殿!”
“公公饶命,皇上饶命……”
王富贵冷笑一声:“这便是圣上的意思,拖出去!”
厉时琛一路拖着十七的手,听着小孩子吱吱喳喳的声音,反倒觉得这宫廷像很多年前那般热闹了。
“皇兄,我可以跟你一起住吗?”
“为何?”
“十七住的屋子很冷,很黑,十七怕。”
说着说着,这小团子又开始要掉眼泪。
厉时琛蹲了下来,给他有些粗鲁的擦掉眼泪,本来想说一句,身为男子岂可轻易落泪,但是看这孩子年纪尚小,又无母妃,太医还说营养不良云云,左右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