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决与芳卿共同守着一盏朦胧的烛火,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可望却不可及。
其实他还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比如霍成烨的死,比如最初那个逼迫她的男人究竟是谁,比如……
连决沉默了须臾,最终问道:“我真的与霍将军很像吗?”
“很像。”
“你见到我,总会想起他。那这会让你开心,还是难过?”
“自然是开心。”
连决终于笑了笑,但平淡得看不出情绪:“那我应该可以放心多在你面前出现了。”
“我们是邻居,想不见面都难。”芳卿像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来日方长。”
“既然我们已经成了邻居,”连决说出了一句谁都没有料到的话:“我也应该找个机会祭拜一下霍将军。”
果然,芳卿有些讶异。
“贵府的礼节真是周到。”
连决说:“不,我只是觉得应该感谢霍将军。如果没有他,我就没有机会认识你,更没可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他的神色十分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痕迹。为了生存,芳卿自幼就懂得察言观色,早已能轻易分辨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
连决的话这样诚恳,眼神又真挚得灼人。她知道他是真心的,所以心里怦然一动。
她笑着应道:“这话确实不假。”
这话确实不假。
连决心中对霍成烨怀满敬意和谢意,但也不乏妒意和恨意。大恩似仇,人的感情竟然可以这样矛盾。
黎明将至,到了芳卿下值的时候。一整夜没有急奏,她可以安心回家了。
连决说他也到了交班的时间。反正他们同路,他可以送她回去。
燕京没有宵禁,但大街上仍有巡逻的衙役。以往,芳卿一个人回去时,总穿着官服,以免被当作平民女子拦下盘问。连决说要送她,她就换回了便装。
一路上,她坐在轿子里,他骑着马。天际浮着半轮下弦月,偌大的京城立在朝雾中,清凉的空气里已经弥漫起了夏季的气息。
白日里人来人往的朱雀桥空空荡荡。连决心不在焉地打着马,又瞥了瞥身侧的轿子,余光又看到了一江春水。
朱雀桥下是凉水河,约百尺宽,水上栽种着莲花,不知何时,已经开了。
“郁令君,你可知道莲花已经开了?”他们初相遇时,还是冰雪未消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