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一个阉人不可能孕育子孙后代。如果他也有这个能力,怎么会情愿把皇后往其他男人身上推。
芳卿犹不相信。霍行泽甚至都不肯让她帮忙请托关系,怎么会在短短一年里沦为权欲的奴隶。
“事已至此,姐姐你要恨,就恨我好了。”汲清河把她的怃然当作对他的冷血感到失望。他的声音由此愈发凛然:“反正我们姐弟二人早已桥归桥,路归路了。”
……
雾霭沉沉下的清晖殿,皇帝刚从皇后处回来。不用他召,连决已然跪在了雨幕中请罪陈情。
黑蒙蒙的夜里,急促的雨水落在平滑的石砖上,如浓墨一般。
皇帝轻瞥了一眼,对身后的汲福说:“让他进来吧。”
汲福应声而去。
皇帝步入殿中,由宫女们伺候着除去微潮的外袍,换上了一件刚拿熏香熏好衣裳,闲适地坐上了一张弥勒榻。
刚刚在皇后那里,十年来跟自己虚情假意的发妻头一回作出可怜无依的柔弱姿态,凄怆不已。她的伤心惨目在他眼里看来,反而成了赏心悦目,觉得皇后就是前阵子勉力承欢时,也没有这么顺眼过。
为了她娘家唯一的兄弟,皇后不惜脱簪请罪,再三立誓皇长子是他的亲生骨肉,绝无可能与连决有半分血缘。
皇长子如今也有几个月大,能瞧出几分五官和轮廓,长得很像皇帝。不久前,椒房殿的女官还因为阿谀“小殿下与陛下像极”,触怒了皇帝的逆鳞——只有他长得不像父亲。
后来还是叶延春机敏,立即改口说皇长子殿下像祖母,才勉强平息了皇帝的怒火。
儿子长相随父亲是天经地义,但说皇长子像先帝,就多了一丝这孩子有帝王之相的暗示。总之,小皇子与自己长得如出一辙,彤史和太医院的脉案也记得清清楚楚。
皇帝并没有疑心太久,很快就打消了疑虑,心知叶延春诞下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冷静下来后细想,便不难看出这是个圈套。
如果他杀掉了自己唯一的皇嗣,便宜的又会是谁?
皇帝的脑中响起了一个名字。
此时,殿外响起了脚步声。连决浑身滴着水,英挺的眉毛上也挂着水雾,像风伯雨师似的走进了殿中跪下。
皇帝欣赏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倏地冷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