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打起精神,白芜侧头与沈绫昀对视,屏息听他言。
“我苦读十数载,是大儒黎崇光的弟子,自幼立下的志向便是报效家国,肃清朝堂,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
伴着话语,张纯目露傲气,说完却又颓然摇头,“方入朝堂,我确实是如此做的,刚正进言,也曾风光无限。直到有朝一日,我劝阻陛下不可再过于重视道术,更不可兴建道观,遑论成立这荒唐的崇玄署!”
动了真气,张纯握拳捶地厉声说完,猛然咳嗽了起来。
白芜望着他抖动的肩膀,却只觉寒意,他如此厌恶道家与崇玄署,却被景昌帝敕令做了崇玄署令。
每日经手着最厌恶的事情,费心费力扶持道术之风壮大。
“帝王之心,终是容不得反抗的。”张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眼神逐渐锐利坚毅,“可我自知,绝不能继续在崇玄署做下去,我要回到朝堂,回到属于我的位置!”
瞬时抬起头来,张纯的脸上显露出几分疯魔。
白芜一怔,便有一人下意识护在了她身前。
“所以,你便利用了春闱,做出这传闻中的科考舞弊。”沈绫昀单臂伸直护于白芜身前,脸上肃穆之色取代了一贯的温和笑容。
眼底有着疯癫笑意,张纯扭头自得道:“我的学问,当今朝堂有几人比得过?出科考试题,谁不会来问问我的意见,评卷之时,谁又不会来听听我的评判?只要我能从中做梗,让家世了得却才学平庸之人上榜,再从中传出流言,学子们怎可能不怀疑、不义愤填膺!”
闻言,沈绫昀亦难免震惊,“从头到尾,并未真正有过科举舞弊。”
“谁知道呢。”张纯越笑,笑声越觉瘆人,“我只知道,科考结果的异常没能引起帝王重视,沸沸扬扬的流言没有得到彻查。”
笑声戛然而止,张纯一字一顿,“直到我不得不怂恿学子们闹上官衙,换来的也只是学子被抓。”
拍下沈绫昀的胳膊,白芜上前半步,茫然摇头,“布下此局,你能得到什么?”
“自然是帝王的重新重视。”沈绫昀代替他做了回答,“若是如他所愿,陛下从一开始就发觉科考结果有问题,必然会寻找一个合适的人肃清科举,而他才学冠世,又是大儒弟子,必定是他。”
言止于此,沈绫昀也未免唏嘘,“可惜你,终是不能得偿所愿。”
“你错了!”张纯却忽的大笑,耸动着肩膀,“众学子这一闹,至少让陛下看见了,书生之才可凌天,君子之志敢撼地,陛下绝不能再忽视这天下读书人!”
气势迫人,逼得白芜不由的退后半步。
过于激动,张纯嘴角已经开始溢血,胸腔更是忍不住咳嗽,却还是被满腔的孤愤压了下来。
他转头,看到了不远处书写记录的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