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想刚一踏入,就先被满地的尘土与枯叶绊住脚。
沈绫昀立刻皱起了眉,侧身唤来官吏,厉声道:“长公主殿下来此,你们就是如此行事的,连清扫庭院都不曾?”
“沈将军饶恕啊。”眼前的陈县令同样是一脸的瘦削,佝偻着身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都像是能被一阵风吹折,“都是下官之过,未能早做安排,折辱了殿下。”
望着他一脸的可怜相,沈绫昀胸中的怒火反倒不好发泄,皱眉抿唇不言。
身后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转身,便见白芜下了马车,分开列队的兵士们上前。
“沈将军。”白芜抬手示意免了他二人的礼,才微微一笑,望向陈县令,“陈县令,如今金池县衙在列的官吏衙役共有几何?”
老目抬起,陈县令略有讶异,拱手如实道:“回殿下,如今县衙中仅有微臣和一名县尉,就连衙役也不过十数人。”
“怎么可能!”沈绫昀惊讶低呼。
白芜却先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苦色,“俸禄发不下来,地方官员的日子有多苦,沈将军怕是不会了解。有本事的人,都早早离开,另谋生路去了。”
“可积压的公务,却不会容人懈怠,偏偏混乱时期又难以治理,百姓们日子难过,纷争自然不断。于是,县衙就会有更少的人干更多的活。”
她话语轻柔,却勾得陈县令眼中难掩悲色,抬袖捂住了脸。
沈绫昀仍又不解,“为何不向朝廷报告?”
“治标不治本罢了。”白芜微叹一口气,不忍将后半句话告诉他。况且大梁全境的偏远地方,大多都是这个样子,就算是朝廷任命,难道又能都顾得过来。税收多些的地方,朝堂还看重些,连自身境内百姓日子都过不下去的地方,朝中哪位重臣放在眼里了。
沈绫昀自幼锦衣玉食,就算是后来征战四方,看过不少苦难,也都觉得大多是战争带来的。可如今,第一次知晓原来在安稳无争的地方,竟然也是这幅凋敝景象。
不免半晌都说不出话。
陈县令总算是忍住泪意,冲白芜深深弯腰,“殿下所言甚是,金池县虽则灾情不重,可百姓也只是勉强自足,至今连税收都未征到。我与同僚个个身兼数职,一时昏了头,才怠慢了长公主。”
“无妨的,本来也只是暂住一晚。”白芜轻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而后侧过身,才见沈绫昀还在出神,便玩笑一般的歪了歪头,“沈将军,我可要站不住了,若是还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不让我休息,本公主可要发脾气。”
一地尘土中,她穿着简单,笑的温柔好看。
沈绫昀眉梢忍不住的抖了一下,慌乱退后半步,“属下失职,殿下请。”
话音落下,淮橘便赶忙上前,扶着白芜去了里院。
强压了压情绪,沈绫昀肃容转身,沉声吩咐了几个士兵自行去拿扫帚洒扫。
她可以不在意,他也必须保全她的尊荣。
院中立刻便响起了泼水与扫地的声音。
“沈将军。”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沈绫昀转身,就对上了霍旻辰清隽的面容。
方才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霍旻辰对他的心动了若指掌,冷哼一声,也没多客气,“我只提醒你一句,来北地的一路上,太平顺了。”
凝着他的脸,沈绫昀在此刻只感到了通天的嫉妒,同样板着脸,不屑道:“本将军,还用不到你一个卑贱琴师提醒。”
轻轻咋舌,霍旻辰骤然笑了笑,转身离去。
站在了同样拿着扫帚想扫地的陈县令面前,霍旻辰拦下他的动作,“县令大人,我这种卑贱琴师,只知道附庸风雅。所以这金池县,有没有顶好看的悬崖?”
面前忽然多了个恍若天人的男子,陈县令愣了愣,才不明所以的答。
“荟风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