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屏幕慢慢暗了下去,宋云苒丝毫不受影响地坐看行人往来。
回家时叫的宋家的车来接,等到了家,距离宋夫人打电话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白日里,没有了灯光的衬托,宋家主宅依然不损其奢华,空气中,线香的气味若隐若现,薛衣莲一身旗袍坐在客厅的那张黄花梨木制的椅子上,闭着眼,手上拨弄着一串珠串。
宋云苒进屋的声音不小,薛衣莲闻声睁开眼,眼中怒气勃发,几个小时强忍不发的怒火在一刻尽数喷发,她抓起一旁的插花连花带瓶一起扔了过去。
碰!
花瓶碎在宋云苒的脚边。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为什么不去参加沈家宴会?”
薛衣莲怒气三连发。
宋云苒的目光没有为那个差点砸到她身上的花瓶停留一秒,她抬起眼眸看黄花梨木椅上的妇人,眼神清凌凌的。那双眼太过淡然,没有笑容的遮掩,以至于反射出的冷漠有些惊人,薛衣莲对上这双眼,心脏不安地跳动了一下,正要深究这是什么,这时,宋云苒开口了,她的忽然开口夺走了薛衣莲的注意力。
宋云苒问她:“你昨晚没睡好?”
薛衣莲眼下的青黑又多了一层,深重的眼袋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贵夫人脸上。
薛衣莲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她的表现像是惧怕被人窥探其缘由。
“少顾左右而言他!”她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我们在谈的是你为什么罔顾我的命令,不去参加沈家宴会,而且事后不接我的电话,回来也拖拖沓沓!”
“还有那个许珞,那个没教养的为什么也没去?”
“她人呢?”
“为什么她的电话打不通?”
宋云苒:“……”
她在薛衣莲的一众质问中提取到了一个关键问题:“珞珞的电话打不通?”
薛衣莲:“……”
她的怒火被对方这轻描淡写的抓重点方式一堵,惨遭反扑,五脏六腑都在烧灼。
愤怒到极致,脑海反而有些清醒。她渐渐体味到一件事,那就是她觉得,今天踏进这宋家主宅的宋云苒虽然依然坐着个破轮椅,看起来可怜又可悲,但……没有像以往那样好拿捏。
以往自己处处把控对方,拿捏对方,从高处凝视对方的那种畅快感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有种微妙的违和和滞涩。
薛衣莲眯了眯眼,她狐疑地打量宋云苒:“宋云苒,你不去参加沈家宴会是在向我示威?”
宋云苒觉得手指有点疼,似乎是被花瓶溅起的瓷片碎片划了一下,她一边摩擦着伤口一边问薛衣莲:“您觉得我是不是呢?”
薛衣莲:“……”
她怒极反笑:“宋云苒,你一个下九流生的贱种,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可以跟我叫板?”
“是宋家继承人这个名头吗?”
“你觉得你作为宋家继承人可以为所欲为?”
“宋家的好日子让你忘了你下九流的身世?”
“你觉得宋家已经是你的了?”
薛衣莲笑得擦了擦眼泪,露出眼中的嘲笑和鄙薄:“宋云苒,你拿镜子照照自己,你配吗?”
强忍十多年,薛衣莲终于把她的内心所想全部吐了出来,她就是觉得宋云苒不配,她就是记恨宋云苒抢了她儿子的位置,她对宋云苒的恨意,似乎比造成了自己儿子死亡的那个人还要多。
对于薛衣莲的这番折辱,宋云苒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嗯?宋安志在外面有别的继承人了?”
一句话,她将宋安志在外面疯狂出轨一事血淋淋地剥开袒露在薛衣莲这个正妻面前。
一瞬间,薛衣莲被气得血气翻涌。
宋云苒接着又道:“我配不配继承宋氏,能不能继承宋氏,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在乎,而你还能坐稳宋太太这个位置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