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动静将傅珋嫣从梦中吵醒,隔着屏风,她听见河满正与闯入之人吵着。
“放肆!这儿是镇北王府,尔等身为外男,怎敢闯入王妃房中!”河满张开手臂,拦住了想要往里闯的禁军。
“镇北王?镇北王如今就在城外,我等便是来请王妃上城墙,与镇北王见上一面。”禁军领兵之人漫不经心说着,他言辞之间尽是怠慢之意。
河满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傅珋嫣想,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狼狈的样子,单薄的寝衣外只匆匆披着一件素青色的狐裘披风,她甚至来不及穿上罗袜,只趿拉着绣鞋。
更漏俯身为傅珋嫣理了理绣鞋。旁人能给的体面总是不多,她也只能尽其所能,让王妃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河满狠狠地看着那禁军将领,她恨不得上去与他拼命,只可惜她被制住押在了一旁。
那禁军将领虽压抑着怒火,但好似有所顾忌,只叫了一旁沉默的更漏扶她去城楼。
从禁军堂而皇之闯入主院,傅珋嫣便没有在开口,她静静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
原先繁华热闹的皇城,此刻处处透露着肃杀之气,灰白的天上,层层叠叠似雾似霭,白茫茫的,阵阵寒风吹过。
“下雪了。”
有人低语着。
傅珋嫣紧了紧身上厚重的披风,天真冷。
宣正帝少见地穿了一身玄黑的甲胄,走动之间,露出明黄色的衣摆。他见到满身狼狈、连发髻都来不及梳的傅珋嫣,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就那么相信陆珩?”宣正帝望着没有一丝害怕的女子,嘲讽问道。
傅珋嫣侧身转眸,眸中片刻迟疑,她道:“阿珩素来说话算话。”
宣正帝轻嗤:“那他这回恐怕要失信了。”
他说着,看向傅珋嫣的神情中,带上了一丝诡异,还有少得可怜的怜悯。他忽然意识到,如今还在皇城中的傅珋嫣与他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
宣正帝心底闪过一丝嘲讽。
跟在身后的禁军看着走在前面身形单薄的女子,在愤慨平息之后,渐生出了恻隐之心。她不过是个全然信任丈夫的女人,丝毫不知在城外等待她的是什么。
天空中飘着似鹅毛般的大雪,片刻的功夫,道路两侧的檐上、青石板的地面上,便渐渐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白。
更漏看向傅珋嫣,偏偏鹅毛似的雪花落在她三千乌黑的发丝上,仿佛抹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色彩,只剩下一片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