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江没忍住笑:“你不去京城,是怕被罗筱筱认出来,还是因为弄瞎了沈玄风的眼睛,怕见了他忍不住……”
“谁怕他了?”杨悉檀一笔划破了宣纸,刚画好大半的图就这么废了,揉成一团,用火烧掉,“是他怕我才对!那小白眼儿狼自知理亏,见到我肯定连个屁都不敢放。”
越千江默了片刻,无奈摇头,道:“若非玄风手下留情,只用了‘陵光剑法’,他断然活不下来,我也不可能多陪他八年。”
杨悉檀:“那套剑法不是花架子吗?”
越千江没有答话,离开床沿,打开玄铁长匣,取出洞箫擦拭,才说:“后来是真的无可奈何了。除你而外,这世间能照顾好他、又绝不会害他的人,只有大师兄。”
杨悉檀:“周廷兰对他不错,让他做世子,没再要孩子。”
“大师兄,有没有多想?”越千江问。
杨悉檀:“没有吧?天底下像我这样聪明的头脑属实罕见,他哪里想得到?师父,你别老是瞎操心,罗筱筱刚有了身孕,周廷兰该养自己的孩子了。从前的破事至此为止,往后大家各自安好,比什么都强。”
越千江沉默良久,不置可否。
杨悉檀却激动起来,说:“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这世间多少穷苦百姓卖儿卖女,周廷兰家里乌泱泱千百奴婢伺候着,屙屎都有人给他擦屁股,丢了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正好免得爵位家产落到外人手里,哪用得着你心疼?”
“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的。”越千江略感诧异。
杨悉檀忽而怅然:“我是很喜欢他,敬重他的人品,但归根结底……算了!他那么聪明,只要知道是我把人掳走的,稍微想想就会明白,这是最好办法。”
越千江勉强点了点头。
杨悉檀便又高兴起来,说:“师父,我找了个福地,咱休整完了,明日就跑,往后晴耕雨读、采菊东篱,一家子悠闲快活,可好?”
“好,你画完了便早些休息。”越千江出了房门,在屋外孤坐着,把洞箫贴在唇边,吹《红叶赋》。
一遍又一遍,风雨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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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在这个风雨晦暝的夜晚,东海出海口边某个岩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