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匣子打开之后,晏宁便与他们闲聊起来。从交谈中得知几人是从战乱最频繁的金川那边逃难过来的,起初身上带有些安身保命的家当,不过在途径苍州一带不幸遭遇一群山匪,钱银口粮全被抢了去。他们只好沿路乞讨,没成想又遇上了饥荒……
“我们出来时一共三十六人。”那人眼泪婆娑,哽咽道:“一路散的散死的死,现如今只剩下四人,不知还能苟延残喘几日……”
难民也是人,在他们没有成为难民之前,也曾过着吃得饱穿得暖的安稳日子。他们有家人,有亲戚,有朋友,但所有的一切却被战争轻易摧毁,轻易夺去。晏宁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们,因为任何安慰的话语在生离死别面前都显得格外的苍白与无力。
过了片刻,压抑的哭声渐渐停止。
晏宁看了一眼小孩,问道:“那个孩子也是跟你们一起的?”
“不是,她跟那个老头子一起的罢,我们只是偶然碰到了。”
晏宁的视线移到小孩紧挨着的老头身上。
老头其实不是老头,他才四十不到的年纪。只是人瘦得太厉害,一副皮包骨,加上身形佝偻,看起来像个老头。他躺在地上,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整个胸腔像个漏气的风箱,“呼哧呼哧”地响着,好似随时要破个洞,然后停止运作。
他听到众人的对话,艰难地转过头来,回道:“她是我在路上捡来的……”
“她爹娘呢?”晏宁问。
“饿死了,就死在路旁……我瞧她可怜,就带她一块走了……”
小孩没有吭声,一言不发地盯着大铁锅上不断翻涌而出的白色蒸汽。
晏宁不再多问,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朝刚才给他提建议的那人说要出去一趟,拜托那人帮忙看一下火炉。
他先是去了一趟打铁铺,与铁铺掌柜的定制了六把刮刀。五文钱一把,六把拢共三十文,晏宁和他砍价,最后用三个大萝卜和两颗大白菜成功换了六把刮刀,掌柜的喜笑颜开,他省了钱,皆大欢喜。
回到家正好要开饭,晏宁让雯娘装了三个馒头一碗菜汤。
他提上食盒,回到作坊。
“中午家里没做多少饭菜,你们先吃点填填肚子,晚上我再送些吃的过来。”
他们太久太久没吃过东西了,这半个白花花的馒头简直能让他们两眼放光,接过晏宁手里的馒头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别吃那么快,这还有菜汤,你们就着菜汤慢慢吃,小心别噎着。”
半个馒头四五口就吃完了,伴着热乎乎的菜汤喝下,饥肠辘辘的身体仿佛得到了慰藉,暖意顷刻间涌遍全身,让人情不自禁发出满足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