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高估了崔昱的道德水准,他只是在等时机。
暮色渐昏,正是倦鸟归林人困马乏之时。
突听得高处传来嘹亮角声,接着马蹄迅疾如骤雨,呼啸着冲过来将回程的队伍截成了数段。
同车宫女吓得抱头尖叫,阿霁镇定地启动机关,车门和车窗外霎时升起了由铜片硬木及精密锁子甲制成的防护板。
哪怕流矢横飞刀光剑影,暂时也伤不到她分毫。
外边喊杀声震天,间或夹杂着女眷的尖叫和哭泣,车窗上偶尔发出嗡鸣,想必是箭矢撞了过来。
二婢感到车身震动,立刻慌作一团。
阿霁没见过这阵仗,心里也怕,可她沉着惯了,但还不至于慌乱,遂定下神安慰她们。
王妃母子的车在他们前头,也不知处境如何。她从透气孔向外张望,直看得心惊肉跳。
天光越来越暗,约摸过了两刻钟,刀兵之声渐息,外间车壁响起熟悉的暗号。
阿霁转动机扣,将窗口的防护板缓缓升了一半,血腥味扑鼻而来。
“公主,贼兵退了。”般般发髻歪斜满身狼狈,“但他们携了强弓劲弩,我们冲不出去。”
太阳渐次落山,远处丛林中火光点点,阿霁意识到被包围了,看来只有等援军的份。
她正欲问般般伤情,却见她指了指旁边,“崔小郎说有事面见公主。”
阿霁将窗上隔板完全升起,暮色里现出一名端坐马背的少年将军,身板笔直,如一杆铁枪。
阿霁看到他,下意识地挺起了腰,扬声问:“崔阿兄何事?”
“殿下,单独谈谈吧!”崔迟策马过来,随手一揖,语气凝重道。
阿霁不敢掉以轻心,唯恐他和贼兵暗中勾结,但这种形势下也无从拒绝,遂道:“你上车来谈,记得卸甲。”
崔迟皱眉,面上老大不乐意。马车周围枪戟如林,就算她出来,他还能吃了她?
他执拗道:“你出来。”
阿霁心生警觉,板着脸道:“爱谈不谈!”她放下帘子,示意蜻蜻掌灯。
随行的虎贲将军来报,说贼兵势头太猛,我方防备不及,队伍被冲散了。此刻正忙着布防,并设法与前边的王妃母子和后边的太仆取得联络。
“多派些人手,务必要保全王妃和世子。”阿霁再三叮咛,“这是重中之重,不得有半分闪失。”
虎贲将军退下后,外边响起侍从的声音,“公主,崔小郎来了,已依言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