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闷响,披风不慎卷倒了矮塌旁的铜瓶。
她弯身扶起,见瓶中画轴散落,遂一一插好。
其中一卷不慎散开,阿霁正欲收好,眼神却像是胶着在了画上,半分也移不开。
昏黄绢面上绘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双鬟垂颈,缟衣素袂,正悠然倚在清池畔,身后是一株苍劲老梅。点点红梅碎梦般洒落池面,也坠了少女满衣。
此画笔触精致,细腻传神。
而那杏眼桃腮的少女,竟有几分像……姑母?
画中并无落款,她只在角落里找到四个连在一起的篆字:玉楼藏真。
墨迹上面,似乎有淡淡的红痕。
阿霁又拿来两盏灯,凑近了细看,终于辨出那是一只小巧的唇印。
她顿时失笑,这必是姑母少女时的杰作。
听说她以前喜好收藏书籍,凡是珍爱的孤本,都要以素绢包好,在落款旁加一个吻痕。而姑丈早习惯了她这种癖好,甚至能从颜色和香味辨别出她用了哪种口脂。
阿霁将画轴卷好,打算和王妃说一声,带回去给姑母瞧。
先前因崔小雪的错误暗号,导致崔家老二崔小满一头撞进了朝廷的罗网,被军曹吴庸抓获。
其后吴庸在围剿崔旻时,又生擒崔大寒,他知道这俩人朝廷肯定有用,遂让人押到了郁致。
阿霁如今休养的差不多了,打算明日去见崔大寒。
崔大寒披枷戴锁,被狱卒们用铁笼推出了阴暗的地牢。
眼睛适应了天光后,他缓缓放下了手掌,隔着粗糙的铁栅栏,看到对面檐下站着一个伶仃少女,鸦鬓雪肤,锦衣绣襦。
那般高不可攀,那般遥不可及。
想到离别那夜,只觉恍如隔世,他喉咙里顿时涌起一股腥甜。
“崔迟杀了我阿耶,我要找他报仇……”他冲她嘶吼,用腕间铁链疯狂捶打着栅栏。
阿霁缓缓步下台阶,院中狱吏拎着水火棍,将崔大寒的手敲了回去,叮嘱道:“殿下当心,这小畜生蛮力无穷,一天就想着逃,您可千万不要靠近。”
阿霁没出声,示意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