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霁在濯龙园将养了两日,待能下地才终于见到女皇。
她在池畔小亭中作画,周围满是散落的宣纸和白绢,落花一般,在风中漫卷。
阿霁想起了姑丈给她看过的小卷轴,猜测着她应该在画他们的过往,遂俯下身捡起一副。
可撞入眼中的不是暧昧流动的少年情侣,亦不是柔情蜜意的恩爱夫妻,而是奇形怪状的魑魅魍魉,仿佛寺庙壁画上的十八层地狱。
她惊呼了一声,画纸脱手而飞。
姮娘扶住她,轻声道:“公主勿惊,有人靠饮酒消愁,有人靠游玩解忧,咱们陛下向来是靠作画纾解的。”
阿霁惊魂未卜,抬手拭了拭额上虚汗,与姮娘一起拾级而上。
两人在亭前石阶下驻足,姮娘示意阿霁稍等,自行入内请示。
隔着飞舞的纱幔,隐约可以看到姑母熟悉的侧影,阿霁眼眶一热,差点滚下泪来。
姮娘很快出来了,轻声道:“公主自行见驾吧,我就不奉陪了。”
阿霁有些忐忑,如今少了一个人,他们的世界就像缺了一角,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姑母,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怕看到她憔悴神伤的样子会先崩溃。
姮娘已经退下了,她只得硬着头皮缓步上前。
“阿霁。”正踌躇之际,听到有人唤她,阿霁抬起头,看到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分开垂幔走了出来。
那人挽着高髻,着素色大袖衫,衣上墨迹斑驳,通身只有黑白二色,像个落拓不羁的潇洒文人。
阿霁怔怔望着她,见她面色虽苍白,可眸光灿若秋水,颊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温煦的笑意。
“姑母?”她有些愣愣地望着她,直到她伸出一只手来,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握住了她。
她的手很凉,细瓷冰玉般,阿霁恍然觉得,眼前之人似乎只是个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