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回道:“是,这后面有昭宁公主印呢,肯定不会有假,只是这写着广济仓,几位嫂嫂可知道广济仓在何处?”
“我知道,我家在西街遵义坊,后门那条街有个新建的粮仓,那天我就听他们说是什么达官贵人建的义仓,买了几十车粮食要运过去陈放的,就叫广济仓。”之前那名妇人说道。
书生这才了然道:“多谢几位嫂嫂,不知这一张粮票能换多少米,如今粮价上涨得厉害,没想到这公主出嫁,竟还能广济天下,我看我们还是跟上去,看能不能再多捡几张。”
那几名妇人想了起来,立刻就随送嫁队伍跟了上去。
昭宁的送嫁队伍的确普通得寒酸,但因多地水灾,粮价上涨,哪怕是几张粮票都能值不少钱,更何况,她还出资建了个义仓。
几块小木片几乎称得上挥金如土。
慢慢地,跟着送嫁队伍跑的人越来越多,听到消息从别处赶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百姓们再次如前一场婚礼一样,将街道围满。
昭宁的马走到驸马接亲的玄武街,一身红喜服的东方陌骑马候在那里。
这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穿青黑色或是铠甲之外的衣服。
严肃中,多了一丝艳丽,让他从冷肃变成了冷艳,他也不再执长枪,而是牵着缰绳,坐于系大红花的马背上,有一种翩翩郎君的感觉。
他看着她,往日的冰冷沉静多了一分温和与专注,在他身后,是排得看不见尽头的朔风骑兵。
那样子,比他进城那一日还要阵仗大,战马与铠甲,以及数百威风凛凛的军士,如长街上划开一道天河边浩瀚无边,让人不禁豪气万丈。
这样的排场,恐怕只有千万兵马军临城下,才能与之比拟。
昭宁早已将彩篮交给了宫女,此时有四名宫女一同发放着粮票。
东方陌说道:“公主仁德,臣愿出资十万两买粮,存于义仓济灾。”
这意思,是给她的聘礼?
昭宁微惊,随后回道:“多谢驸马。”
“驸马”二字从她口中出来,东方陌抿了抿唇,脸上微微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异色。
司仪官喊道,“公主上婚舆——”
这时那一片朔风军齐声道:“迎公主——”
壮大的声音响起,如一层巨浪汹涌而来,竟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势,似乎连整条街都震颤起来。
昭宁自马背上下来,由宫女搀扶着走上婚舆,东方陌驾了婚舆,往前而行。
昭宁在他身后道:“他们是你叫来的?你出动这么多军士做什么?”
东方陌回道:“他们自愿迎亲。”
真的吗?要是没有他这个将军传令,人家真敢来?
“可……”昭宁想了想,带着几分忧虑道:“你这样出动军队迎亲,是不是有私自调兵,以公谋私之嫌?”
东方陌说道:“不过五百兵勇,臣可以随意调动,今日新城公主也有多处逾制僭越,若有人参我,势必要参她。”
昭宁笑了起来,是啊,新城嚣张多了,什么三十人抬的花轿,整个尚乐局的礼乐,天子出行也没这么奢华,东方陌要是被责罚,新城只怕更要治重罪,为了新城,萧圣人也不会管这事。
只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性格。
他是那种,哪怕别人当众挑衅羞辱,只要他觉得不妨碍他,就不会有反应的人,萧铮铭的婚礼比他的盛大,他根本不会在意。
但女人显然是会在意的,难道,是因为她?
她弯起唇角,接着刚才他的话,轻声道:“你是驸马,不用再称臣了。”
东方陌顿了顿,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