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对面那人又笑:“温香软玉,知己满城,白老板好福气!”
罢了一副了然神色,瞥眼来看四爷,意味深长。
四爷依然不接茬,面上不动声色,眼下波澜不惊,甚至浅笑了,摇头去执茶盏。
叶青釉的瓷盏握在修长瓷白的手中,仰头一口,饮酒一般,只露出纤长细腻的睫毛,和尾上那滴泪痣。
静默半晌,台上曲声渐尽,对面那人咂咂两声,抬手为四爷添茶道:“果真如今的戏淡了,越听越无味,远不及四爷当初的腔调。”
“哦?你听过我的戏。”
“少时听过,一曲沉迷。”
那人眉眼缓和,拂袖添茶的手收回,坐定,一派风度,又添一句:“肖想至今。”
四爷颇有点意外,方才抬眼来打量眼前人。离了桌盘杯盏,那人坐得端正得体,薄发后束,十bā • jiǔ岁少年人模样,却兀自一副内敛老成的做派。
想起白老板说今日请的这位是江北织造楚家的公子。
白老板商茶,家业日见一日往大了做,免不了要攀几层关系。楚少爷爱戏,便包了南庄静楼专门请来戏班,还拉四爷作陪,务必尽兴。
又是一声笑,那楚家少爷颇为惋惜:“可惜今后再也听不了了。”
四爷垂眼:“人生入戏,唱乏了。世上好戏者多,又何必单惦记我一个。”
那人忽的站起,隔着桌子微微倾身而来。
一阵风过,痒起了四爷的发丝,惹得他眯了眯眼。那人的手顺势落在他脸上,抚着左眼泪痣轻轻往下,问道:
“过了这些年,伤倒是合了,不知你还疼吗?”
帷幔随风,迎着秋里高朗的晴天,撩起红巾黑发轻摆。四爷偏了头将他手别开。茶面上的茉莉打着转儿,一股子茶绿一股子白。
四爷决定不等白老板了,起身告辞,楚少爷也没做挽留,只说来日再会。
出了门并不见小厮所说梨花带雨的小倌,只有家里那少年靠着马车在等,说是白老板吩咐,这个时辰候着四爷。
四爷扶着架上了马车,一路无话。
——呵,怎么不疼呢。
只是年少时候犯的傻,得自己余生承担。纵然那伤亘在脸上再好不了了,又能如何?
总归是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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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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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有个清风倚,城西有个皓月满
自那夜雨中漫步得手,白老板三天两头捡着空就往望月楼钻,不分天晴下雨,掐着点儿的专候四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