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富贵人家少爷,他出手倒也阔绰。
自古豪门捧爱如出一辙,大把的银钱往里头砸,上下打点务必周全。即便哪时人未至,场场花篮红巾也不见短席。求的即是这个光鲜面儿。
一时间,四爷作扮相的胭脂花妆,门前常常更换的珠帘镶翠,出行鞍马绸车,处处精丽到极致。
如此苦心之下,两人日渐亲密,不时相约同饮,赏月游舟。城南宝灵寺去城二三十里,亦是跋山
涉水不辞辛劳一同行去。
问他求了个啥?
白老板眉毛一挑,咧嘴道:“求姻缘!”
嘿!你说这人!
也正是回城路上,突的大雨瓢泼,电闪雷鸣惊了马,四爷没拽稳缰,堪堪将坠。白老板扑跌着一个翻身自泥中滚去,一连滚了六滚,才将他接了个满怀。
就着身的那一刹,马蹄忽的踏在他耳边。好险!
四爷急得只骂:“你疯了!”
一抬头直见给泥糊得看不出人模样的白老板,还在嘿嘿笑:
“你没事,真好。”
约摸就是这一笑,彻底套牢了四爷的心吧?
大汉摇摇头叹道:“都是孽缘哟!”
少年替他打扇:“您这话作何讲?”
——打那后四爷就好比撞了鬼,成天魂不守舍,恍恍惚惚,顾着自己个儿哼曲儿,几时也不知想起什么,便低头去笑一笑。
这还不止,他是妆也不俏了,腔也不挠了,若是逢上白老板听戏,六月飞雪的《窦娥》也给他唱出轻飘飘《打小叶柳儿》的欢快来。
众人都以为他冲了哪方邪祟,争着要给他求仙家道人来救,只楼中林班主打着扇叹惜道:“他这是失了心了。”
果不其然,不出月余,四爷便带着白老板一道跪在望月楼堂下。
四爷打小是班主捡回来,在这戏园子中带大的,好容易才长到这清清朗朗的二十二岁。
身周围了压压一片楼里人,大角儿小厮,各样表情。
班主看了他良久,垂胸顿足痛惜道:“眉书,你这是不爱戏了?”
四爷浑身一震,渐抬起头来,那目光里,有热切,有不舍,有犹疑。
终是闭目咬牙:“不爱!”
“好。你若应了我,此生再不唱戏,我便随你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