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以,但是……”陆沁有些为难,但也没为难太久,因为沈梵梵太激动了。
“不要,不要。”沈梵梵梵蹬着腿,死命往枕头里钻,屁股一拱一拱的,像一条使劲想卧沙躲起来的螃蟹。
“纪大哥,我现在不要和你说话。”
“算了。”纪曜只得放弃,“梵梵,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
“嗯嗯嗯。”沈梵梵连连点头,安静了几秒,而后又从被子里伸出手在空中挥了挥,“纪大哥,下次是明天吗?”
“我明天就没事了,你明天可以来看我。”
脸上的红肿当然不会好得那么快,但她明天可以带口罩。
很多时候,“下次再来”这种话就像分开前的“再见”一样,就只是一种带着礼数的礼貌而已,代表一段话或者一段相遇的结束,但沈梵梵显然很当真。
“这孩子!”陆沁又朝床上看了一眼,而后转过身,伸手指了指门外,“阿曜,她就这样,你别在意,阿姨送你出去。”
“那就麻烦了。”
猜到了陆沁是有话对自己说,纪曜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他转过轮椅,缓缓离开了病房,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但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却越收越紧。
出了病房,陆沁反手关上了门,站在纪曜身后,自然地抬起手,放在了轮椅背上,微微使力推着纪曜往前走。
陆沁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想顺手帮一下晚辈,但却不知道,纪曜最不喜欢别人帮他推轮椅。
在陆沁把手搭上来的一瞬间,他僵了一下,脊背挺得笔直。
可陆沁是长辈,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病房外的走廊很长,惨白的墙一尘不染,头顶的灯大亮,染上了几分昏黄的天光,无端有些压抑,看得人心慌。
这样的场景纪曜很熟悉,虽然有很久没有见过,但在医院的那两年,他经常看到。
走廊上没什么人,安安静静,轮椅在地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很清晰,纪曜目视前方,思绪有越飘越远。
他其实很早就被准许出院,但他却不愿意。
因为那时的他觉得,只有在病人占了大多数的医院里,他才是一个正常人,他喜欢医院的新生和死别,喜欢看着行走匆匆的人或哭或笑。
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小世界,所有悲欢都被放大,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样,有着不完整的灵魂,或者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