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话,忒不像话。
他告诉我,在他这登记在册的死人,排队等着被分进不同的人界。
一个界,人只能待一次,死之后就会换另外的界。
人间的结界每十年修补一次,因为总有些不安分的人硬闯结界,把结界闯出不少零零碎碎的小窟窿。
“人就是一群唯爱至上的蠢物,为情所困,不计后果,还以此沾沾自喜。成天吃饱了饭就专门胡诌,写些个乱七八糟的穿越小说,把越界吹得天花乱坠,扰乱人心,其心当诛。他们知道修一次结界要花多少钱么?到头来都是从我们当差的津贴里扣。”
掌事愤愤不平,案桌被他拍的吱吱乱响。他的脚底板几乎擦上了我的胡须,我全身僵直,咬紧牙关,不敢露出半分嫌弃的神色。
他说我死的时候不算人,不归他管,又因为我在他的本子上,也不归别人管,他心善,看在我为他剥了十年瓜子仁的份儿上,允许我从他这“走后门”,趁着修界,人不知鬼不觉地钻窟窿,跑路去也。
“怎么样?敢不敢?一句话。”
平日里装模作样的“业界标兵”叛逆起来,尤其胆大包天,真是鬼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实在佩服,佩服。
我不明白他此番是何意,当初扣下我的是他,现在放我去的也是他。说来好笑,原本理所应当的事,被他这么胡诌一通,竟有几分我欠他的意思。直唬得我腿一软,差点就要跪谢他的大恩大德了。
哼,他真的以为我这只松鼠是傻的,我早就知道,他的本子上记的全是人名,而我是一只松鼠,无父无母,哪里来的名字。还什么我在他的本子上,狗屁!
我清楚他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
“等着走程序”是他给我画的一张饼,或许是出于同情心,但我更倾向于是他为了非法羁押我,随便找来的蹩脚的借口。
他给我半天的时间打包行李,我觉得他是变着法子嘲弄我。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哪里来的行李?我不过是赤条条来,精光光去的一只倒霉松鼠罢了。
“砚台边上那朵裂纹花,你盯了那么久,临了不带走么?”这朵是新长出来的,成色不如之前的。
我觑了他一眼,谁稀罕呢。
“裂纹花到了人界是稀罕的宝石,有市无价呢。”掌事手一挥,裂纹花就到了他的手中。修长的指头把玩着,玩着玩着裂纹花就碎了,竟被他生生捏成了粉末。
看吧看吧,凡对我有那么点好处的,到最后都落不到我头上,没有一点诚意。这使我不由得怀疑,他放我去人界是个陷阱,纯粹拿我在寻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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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