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眷空园里栽培的裂纹九瓣白瓷花,乃花界第一痴,成天正事不干,围着模样儿出挑的人人鬼鬼转,尤其爱长在掌事的办公桌上,撵也撵不走。
这花宝贝得很,可遇不可求,是打造武器的上等料物,眷空园里面养的都有名有姓,是公家的。我盘算着,待这花长成,我摘来卖掉,兴许能大赚一笔。但掌事就爱跟我作对,眼看着花要成形,他横空就给我摘走了。
花有香气,掌事闻不惯,当着我的面,把九片花瓣一片片扒了下来。
“走吧,秃尾巴,爷带你去打水漂。”花瓣掰下会变硬,手感似薄瓷片。
掌事不知道,在我们人间,暴餮天物,是要遭报应的。
掌事不会说松鼠话,也没有要学的意思,他一直用人话跟我交流,我虽然听得懂人话,但实在发不出音节。掌事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想反驳,但唧唧呱呱哼哼完全无法表达出我内心的愤怒,我的动作在掌事看来,一定相当滑稽,我越生气,他越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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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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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的这十年,掌事大多数的快乐时光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这十年里,我不是躺在他宽阔的案桌上发呆、就是窝在他乌漆嘛黑的袖子里打瞌睡,最大的功劳就是剥瓜子。
嗯,我剥了海了去的瓜子。但并不能埋了掌事。
我不再挣扎,渐渐也断了去人界的念想,不料掌事却突然问我想不想做人。这是十年以来,他第一次问我想不想做什么。
语气还不如问我要不要磕瓜子来的有感情。
我当然想。
非常非常想。超级超级想。我想投胎做人,做一个好人。
“可我是松鼠。”还是只死掉的松鼠,无法越界。
“我不把你划进本子里头,你想做什么都行。”掌事干完了一天的活,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做个坏人吧,好人多无趣。”
他的脚上套着粉白色兔绒袜,大咧咧地就那么伸在案桌上,离我的脸不过三公分,欺人太甚,哦不,欺我太甚。
他偶尔清闲片刻,便会如此放肆,没有一点掌事该有的成熟稳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