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这才醒过来似的,怔了一下,把烟灰弹了弹:“想静静,里面人太多了,闷得我头痛。”
沉林随即从口袋掏出一瓶风油精递过去,栗夏摇摇头拒绝,告诉他头痛的原因不是这个,他又把那个小瓶子再装回去。
“你在生气吗?对那家人的做法。”
“生气?我有这个资格吗?”
说是这样说,但从她愤愤不平的语气中,沉林能感受到明显的愤怒及不甘。
大概是心头的郁结怎么都解不开,栗夏越说越激动: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隐隐约约抱着一丝期待。我在期待什么呢?明明心里早就清楚,来了也只会看到丑恶和苦难,揭开往事,除了烂掉的伤疤外还能有什么。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也有些怀疑了。”沉林仰头看着天空,无力地叹道:“让我们知道赵家卖女的事情,让赵家知道女儿已不在人世,这样真的能产生积极效果吗?或许我之前的建议是错的。”
“你的意见没有错,错的是故事里的人。是秋雅错了,我错了,楼上那一家人错了。”
沉林回过头看着栗夏,感受到她此刻的失落与愤怒。或许,她想表达的是:造化弄人,容不得你辩解挣扎,不受命运垂怜的一方就是输家,早已注定好要经受最苦痛的摧残。
他想不起来,栗夏是从何时开始,想法变得这么悲观,这么极端的?他不敢听下去了,巧妙引开了话题:
“既然留了地址,也不知道他们之后会不会去新业,会不会找宋家算帐。”
“找了又有什么用。当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现在见了面还能说谁欠谁的不成?”
“欸?你是这么想的。”沉林对她的这段表述倒有些意外,“那为什么要留下宋家的地址?”
“不知道。”栗夏的语气随即软了下来,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说道:“或许和我来这里的理由一样吧,也想让他们抓住一些真实的东西。尽管那东西不好看,对当事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是叫所谓的‘知情权’?”
“算是吧。知情就是一种在场,在场就是一种陪伴。感情的表达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明知改变不了什么,还要往漩涡里跳,明知参与不了什么,还要把他人的痛楚牢记在心……如果秋雅家人也是抱着这种想法和我们见面的,我又有什么理由独占这份记忆呢?要是他们愿意去那两个地址看一看,我就很欣慰了。我想,这也是秋雅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