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提防我刻意压低嗓子,小侄子好像应下了什么,听完郎中叽叽歪歪一大段,回了句:「好。」
没奈住性子,我抱怨倒春寒的天起身穿衣,脚放进小侄子织的毛线鞋,手握着门把三番顾虑,愣是没能走出房门。
放置连墙书架顶的老钟秒针从客厅摘下嘀嗒做声,我渐渐平冷静默地盯着老钟,坐回床边数着分秒,约十分钟后,郎中来我房里喊我起身。
客厅的大圆桌上摆着刚炖好的热腾白粥和热好的笋丝咸菜与水煮蛋,小侄子已没了踪影。
郎中告诉我,小侄子已下了山,往城里去。他有些事急着要办,备好了饭菜才走的,不多时就回来教我不必太忧心。
我没答话,小口吞下最后一勺细粥,强忍反胃的不适感至郎中背箩出门置药,目送他出门走远后连忙进到卫生间呕吐。
方吃下的不多餐食一点不剩的吐出,胃酸止不住地上涌,腐蚀喉头刺痛滚烫。十指紧紧抠白瓷水槽,我粗喘大气,抬起头看镜中人的面色清白冷汗淋漓,嘴角溢出一丝腥血。
抽了纸巾抹去血渍,搓揉成团抛掷入套黑袋的垃圾桶,拣一旁挂架上的毛巾放温水润湿,绞干擦掉额上冷汗,冲洗了把脸。
眼睫与额前发湿漉,我眨巴两下眼,吸入一口清气,鼻尖的凉渗到肺腑。
心下更加笃定时日无多。
28
日子兜兜转转,转眼我熬到了八月十九。柜上的老钟秒针生锈出故障,卡顿得转不利索,走秒声不再清脆。
我倚靠床头,手里摆弄个红豆杉木盒子,呆看着老钟的秒针卡在七颤动,想哪天叫影子来拆开修一修,看看能不能复原。总归是件老物件凭年头值点钞票丢了怪可惜。
指扣木门,郎中给我熬好苦药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