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水沁凉,我瞒过影子借天上那轮缺月的淡光摸到鹅软石子铺的小路,弯弯曲曲盘在颓败花木间隙里静躺碎了的枯黄叶,闲有人迹的边角处若人行过也得碎叶响老虫不倦鸣的窸窣热闹。
镇守宫殿门的两座石巨像静默地看着我步步走近,我不尊地打了石像高昂的头颅,用的大劲好似磐石也需低头。我的衣衫宽大两袖空荡,夜里吹的寒风直往里灌。
我哆哆嗦嗦半弯腰,老态佝偻地屈指轻敲一下,后又连敲两下,静待来人。
开门的是那天捕蝶的英气女子名唤芷兰,她泛红的眼角带细碎泪花,瞧见我立刻闪至一边喊我进门,我尾随她匆匆进却见挽兰独坐小亭。
小亭的布置朴素简单,中央石桌面上刻了张棋盘,黑白子已落下了不少。挽兰手里把玩着颗白玉棋子,眼死死地盯着棋盘不知作何思,听芷兰仍染哭腔的呼唤这才抬眼看了我们一眼。
她的眼神示意我坐下与她对弈,我正有此意便恭敬不如从命地跪坐下。第一颗黑子落下时,她的疑虑顿时消散,手中的白子亦染上无可遮掩的破阵气势。
几乎是杀敌一百自伤九十的胡乱做法。
「帝姬想以命抵命。」我脱口而出。
「先生此话何意。」
挽兰目露疑虑,她执子的手微颤复落在盘,本藏得极好的疏离与紧张一瞬泄出,一局好棋偏因一粒坏子坏了大局。
「帝姬心思聪敏,应知你我心中所求为何。」我点下黑玉棋子入棋盘,将死她仅有的退路,揽袖起身行大阕礼,「如此,不如相互成全。」
「我答应你。」她的身隐在大肆弥漫的阴暗之中,当我以为挽兰即将被吞噬之际,她的孽抓住了她落子自杀的手。
芷兰轻轻唤了她一声什么。
本决绝的动作稍有一顿,她有所动容。可惜这一声挽回晚于她下定决心,她的双指一松,棋子跌落硝烟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