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
土地上的六边形空缺里冒出了头发、头皮、脚,走出两步远,是一只黑色的狗,它被死死压在地砖地下,部分躯干因为挖空的地方而裸露在外,像是当时有一台压路机,将这条狗从头到尾压成了一张薄皮,拖了五六米长,我从它的扁平爪子,走到它的扁平脑袋,最后看到它老鼠一样的尾巴。
我胆战心惊地往前走,拐过弯,就看到不远处,有张比例扭曲的人皮挂在土坡上。我硬着头皮,踮着脚挑能下脚的地方踩,很远就看到一块土面空了,一只黑色的棺材翘起一角,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爬了一半,卡在了地面上。左边是另一个爬了一半的男人,以向下栽倒的姿势卡在半截,露出短平的发根。
这太…太残忍太恐怖了,我大脑一片空白,仓惶逃离了这里。一直往前跑,跑过低矮的教学楼,跑过平坦的操场,恐惧仍然紧贴着我,寸步不离。学校太大了,逃离都需要很久。
我跑到没有力气,只能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地朝校门走,一边走,一边哭。
这条路真的太长了,越往校门靠,我的记忆就越模糊,我知道离开这里,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知道离开这里,我就安全了。
我走过那段长而弯曲的石砖路,和去年入学的一家三口擦肩而过,我走过那道十字路口,听到的是那天高雨高兴地对我说:”你好。“
记忆一点一点地在消失,我心中的痛苦却不减反增,这份痛苦逐渐凝成实质,沉重地压在我双脚上,我无法再往前一步。
另一种恐惧吞噬了我。
高雨呢?高雨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肯定要离开这里,但是高雨,至少,至少得和他说声再见。
我转过身,高雨就站在路口看着我,手里拿着那本记事本。
他看起来很难过,见到我转身,似乎很诧异,不过还是对我笑了笑。
我眼泪决堤,朝着他跑了回去。高雨伸出手接住了我,任由我一直哭。哭到累了,我松开他,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高雨把记事本还给我。
待我整理好情绪,终于有空问他:”你之前几次消失,是去哪儿了?“
高雨顿了顿,说:”等过段时间吧,过段时间都告诉你。“
”嗷。“
江芃菁在教室等我,我忐忑不安地把她叫到教室后边,拽着她低声快速说:”我有事要告诉你,你听我说,我说完以后记忆会消失,但是你要信我,你要认真听。“
身旁有人走过,我再心急也意识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拉着她往来时相反的方向跑。
“学校很危险!我们得一块离开这里,你要信我!”
我将事情从头到尾讲给她听,为了取得她的信任,我使劲办法回忆所有的细节来增加可信度,好让她意识到整件事的诡异程度。我们沿着台阶向下,我百忙中分神瞅了一眼,这是座石墙搭成的建筑群。江芃菁脸色越来越严肃,她听得很认真。
我们误入了一座地面下的大厅。当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时,我立即住了嘴。那是一群男人在围着中间的轿子跳舞。
四个健壮的男人□□着上身,合力抬着一座宽大华丽的木轿在场内梭巡。轿面漆黑,花纹艳丽。厅里四角有人在击鼓,所有人嘴里沉声唱着有节奏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