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柜台上的可爱玩偶也慢慢模糊成舞台下亢奋的旁观者,尖叫和起哄声在礼花筒砰然炸出的爆米花中一浪强过一浪,比刻意排练过的情节还要可怖,剧院里节节攀升的气氛在艾伦抛出那个疑问后猛地安静。
如同风暴将至的海洋,搅动成墨绿色的深水幽幽地凝视着在崖岸上安家的白鸟。冰冷的潮水哗哗地冲刷海边的礁石,洋底的裂缝中传来空荡的嗡鸣。像是独自闯入某个酝酿已久的阴谋,云层厚重的海面上听不到来自活物的声音。
而更令她畏惧的情形在此刻登场——甜品店也在艾伦故作痛苦的解释中安静下来。
一如既往地使用自己金发碧眼的皮相和明褒暗贬的话术,艾伦再次让不明就里的旁人以为莉莉安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含义各异的目光抽打在莉莉安身上,明显或隐晦的眼神中,她的心中塞满赤裸裸的难堪。
为什么要意味不明地看她?莉莉安无法忍耐,好像她是舞台上一个人人唾弃的恶毒反角。
可她至多能算是一具想要挣脱操纵的木偶。华丽的幕布后隐藏着巨大的黑影,每当她尝试着按自己的心意行事,软垂下来的丝线就立刻绷紧成刑架上的绳索。
金属质地的车杆让莉莉安的指节在冰冷中泛白,贴在她手上的狐球向莉莉安传递着她唯一能获得的暖意。
她想斥责艾伦,质问他难道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教养?她还想当众扯下他虚有其表的皮囊,让不解内情的看客瞧清谁才是离谱且得寸进尺的那个。
但她们可以随意地品评莉莉安,而艾伦的母亲依旧对她们怡颜悦色。
至于艾伦——何必替艾伦找理由,莉莉安恨不得让手里的巧克力变成板砖,能和学院里最吹毛求疵的教授相处融洽,他这样的聪明人难道不知道要怎么好好讲话?
艾伦只不过是觉得她不值得而已。
顺便再营造出一种他为她做了许多牺牲,忍受了诸多嘲讽的样子——然后莉莉安就会在愧疚和歉意中满足对方九成九的要求。
被她拒绝的、剩下的零点一成则会成为艾伦动不动就拿来和她吵架的现成理由。
比如。
“不就是要和你睡一张床吗?”艾伦拦住她,“闹也闹了这么多天,你还摆脸色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