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彻夜未眠。
是因为心事重重,也是因为不敢入睡。
她担心自己睡着后,会再次梦到旁人。
会梦到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新婚夜那晚,她在梦里,成了阿舒。
明月阁那一觉,她在梦里,是杜暖月。
尽管她意识始终清醒,但她被迫经历了杜暖月曾发生的事,的确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睁着眼到天亮,青鹞来敲门唤起,立在门外,轻声提醒。
“奶奶,您该用膳了。”
苏黛眼睫轻眨,应了一声,撑着手臂坐起身。
青鹞端着盆水推门而入,将铜盆搁在架子上,转眼看向苏黛,等她走近洗漱时,才又开口禀话。
“杜聪来过了,他说,杜当家在明月阁等奶奶。”
苏黛垂着眼浸湿帕子,面上没什么表情,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杜淮宴倒是十分沉得住气,知道逼不得她,就等她想好了自己过去。
净过面,苏黛也没急着去见杜淮宴。
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她端坐在堂屋里,交代刘良将亲笔书信寄给沈顷,而后不疾不徐地用完了早膳,这才领着青鹞漫步出门。
主仆俩在园子里似闲逛般漫步,苏黛迎着明艳温暖的日头晒了片刻,心绪彻底放松下来,这才在临近午时前,往明月阁的方向走去。
明月阁里门窗大开,日光肆意映射在整栋阁楼间,杜淮宴靠坐在堂屋正中的矮几前,面朝着东窗竹丛的方向,面色温淡,眼眸如古井。
苏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徐徐踱步,偏头观察着他,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又好似在耐心的等着人。
这人一直温润如玉,清贵矜雅,如翩翩君子。
真看不出来,会做出给人喂药,强逼女子从事的卑鄙之举。
也难怪。
她要是杜暖月,事过后,一定会拿把刀来,捅死这瞎子!
“苏夫人!”
苏黛收回视线,看了眼立在门口躬身见礼的杜聪,随即轻提裙裾,踢下绣花鞋,跨进了门栏,并淡淡丢下一句。
“这里也没外人,你还是称呼我声‘二奶奶’吧。”
杜聪眨眨眼,与青鹞对视一瞬,抿唇未语。
杜淮宴听见动静,侧过头来,温润含笑。
“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