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单地应付了几句,就跟着医生进了医院给这男生安排的病房。这是一人间的普通病房,不算很大,仅容得下很少的东西,最大的物件就是房间中央的一张单人床,洁白的被子上印着红十字和S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标志。在床的右手边,有一张放东西的小桌子,紧挨着桌子的是那种像教室里的有靠背的白色板凳。
医生跟着他进病房:“……病人有恶心想吐的症状都是正常的,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如果有太剧烈的身体不适反应,例如反复的呕吐头晕的话,就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用床头那个呼叫铃叫值班护士来就好了。”
白和璧点点头,示意他听明白了。
医生这时候才一拍脑袋:“抱歉,我忘记你不是他家里人了,做手术都做晕了。这样吧,这些事情就麻烦你明天转告给他的家属好了。”
白和璧无奈:“好的,我会的。”
送走了医生,这屋子里的活物就剩下白和璧和躺在床上平稳呼吸的高中生。
他看了眼病房的窗外,还在下着暴雨,风咆哮着,像是从地狱来的魔鬼低语。
白和璧绕过床边,把那扇窗户关得严了一些,将窗帘拉到只余一条小缝。他回到门口,仅留了靠近房门一侧的一盏灯开着,调节病房里的灯光至能让人舒服入睡的程度,然后顺手关上了病房门,隔绝了走廊和大厅里的其他病人或者医生护士产生的噪声。
他轻轻抬起那张小椅子,摆放到病床的旁边,坐了下来,双手叠放,靠在病床的旁边。
白和璧这才有功夫仔细端详着晕倒在他家门口的不速之客的脸。
这小子长得很帅,属于那种锐利的帅气。眼尾像是剑锋一样,带着似乎能伤人的寒芒,睫毛很长,而且刚刚才看过,他的眼睛是烟灰色的,很特别。如今闭着眼的样子很能唬人,说是什么公司老总的儿子也不足为过。不用说,白和璧都能想像出他在学校迷倒一大票少年少女的样子。
事实上,他在给这男生做急救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白和璧认识这个男生。
但说认识,却也不准确,应该是白和璧单方面听过他的故事。
这还是在一个多月前,白和璧在租房的时候从房东太太那里了解到的。
他在S大附近找了很久的租赁信息,筛选了好几间房子才找到这么一个符合他心意的。白和璧挑的房子在一栋老式小区,虽然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但最近入驻了新的物业,所有的房子都被重新翻修过,电梯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他所想租的房子就位于靠近北门的一栋的七楼。在这一层楼一共有四户人家,每户门对门按对称分布,白和璧想租的地方位于走廊的右手边的第二户,在走廊尽头还有一个很大的玻璃窗,采光很好。遇到有阳光的早晨,每日的第一缕的光线会悄然送到自己门口。
这房子有很多优点,户型大小适中,交通方便,装修精良,采光还好,费用也不算太高。这是他最近挑的最满意的一套房子,不出意料的话,简单了解完周围的情况他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里既占了优秀的地理位置,也同时富有烟火气,是白和璧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房子。
在签租房合同之前,他就向房东打听过租处附近的邻居。独自一个人在外面住,还是要小心谨慎些为好。
白和璧到现在都还记得,房东太太带他介绍邻居时熟稔的样子。
当被问到邻居这个话题时,房东面带微笑道:“……你问这周围的邻居啊?大家人都很好的,我们邻里关系非常不错,知根知底的,要是谁有什么事,大家都会互相帮忙的。”
白和璧自然地问:“是吗,既然我们现在都在这里,那你可以先带我简单介绍一下其他几户住户吗?”
“啊……这个,”房东太太微笑的表情些微僵住,“……现在大家应该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冒昧去打扰人家也不太好吧?”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房东,没想到她为什么会把“介绍”曲解成“上门拜访”,明明是两个人在门口就可以说的事情。
“我不是想要去和每个人聊天,你就简单地和我介绍一下每户人家主要的背景就好了。”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微胖的房东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那我就带你认认门吧。”
出了租处,房东先是走到电梯口,面对右手边的第一户,对他介绍到:“这家住着一对夫妻,夫妇俩都是老师,早早就结了婚,他们的孩子已经有五六岁了,为人和善,很讨小孩子喜欢……”
白和璧扫了一眼这家人的门口,白色雕花木门前摆了一个红色的小地毯,门的两边贴着红色的对联,门上是倒着的福字,门口放着大中小号的各式花色的拖鞋,远离电梯的一侧摆了一个原木色的柜子,柜门上贴满了各种卡通贴纸,柜子顶上摆着两盆白和璧叫不出名字的绿植,弯弯曲曲地垂下来,表面很干净,没有灰尘的痕迹,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照料着。
她转了个身,对着左侧的对门道:“这户住着的是个作家,每天都宅在家里没怎么出去过,虽然害羞了点,但十分善良,平常大家要是有不方便的时候,都是麻烦他帮忙……”
这家门口相比于前面的那户,门口要更为简约一些,黑白色花纹的地毯摆得有些歪斜,门口的老式锁被换成了智能锁,上面闪着正在正常运行的机械蓝光。
等房东太太介绍完这两户人家,白和璧率先走到了自己的门口,想等着她给他介绍自己对门的那户人家。
这户人和其他的两户都不太一样,门口什么装饰物都没有,连过年时的对联和福字都没有贴,门口只摆了一个白色小鞋柜,里面只放着男生的旧球鞋和大号拖鞋。
可是等了几秒钟,他也没听到房东太太的声音。
他回头看了眼房东太太,却见到她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脸色。
看到她这副表情,他不自觉轻轻皱眉。
有些好奇的,白和璧指了指他对门的那户,也就是在左手边的第二户,直接开口询问道:“那户呢,住着什么样的人?”
“啊……抱歉,走了会神……”房东太太这才走上前来,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
“这户、这户只住了一个高中生,就是隔壁S大附中的学生,长得又高又帅,听话又懂事,听说成绩可好了,好像这次也是他们年级的全科第一……”房东太太吞吞吐吐地向白和璧介绍到。
S大附中,是他的母校,没想到他还是自己的学弟。
白和璧等着她说完,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后文。
他敏锐地察觉到背后可能还有什么隐情,然后捕捉到了她话里的细节:“是吗,那他为什么一个人住,他的父母呢?”
没想到话里有了漏洞,房东太太一瞬间抓紧了自己背着的包包:“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也不算很熟,只能算是见面可以相互打个招呼的陌生人……在我买下这里之前,这个高中生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好像有十几年了吧……他的父母估计是想锻炼他的dú • lì生活的能力,所以让他一个人搬出来住?”
话语中太多漏洞了,白和璧这回才真的确定房东太太有事在瞒着他。
他眯了眯眼睛,挑了好切入的一点直接开口:“既然你们不熟,那你是怎么了解到他的近期的学习情况的?”
“我都是听别人说的!”房东提高了音量,然后又自知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地低了下头。
白和璧看着她。
两个人一起沉默,白和璧在等,等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