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红绡竟冷不丁地捏住她的下巴,将脸颊揉面似的揉搓了一会儿。卫璃攸惊得连忙拍掉她的手,捧住双颊将脸面护住,嗔道:"你好大胆子!怎能这般这般对我!"
曲红绡收回手,笑道:“不过是想瞧瞧郡主的脸是不是石头雕的。依我看,这哪里是刻好的,随便一捏便能不重样。”
她明白红绡是开解她,心头一动,又急急偏过脸去,佯装在听窗外的人唱曲,却已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心里。
也不知是海棠忘了词,还是被什么打断,曲唱到中途戛然而止。不久又听门外另有一女声从开头唱道:
明玉玲珑生朝露,金镶银嵌花锦簇。自恃门楣风光与天齐。择姻缘,安知祸福。怎奈何,心似琳琅偏错付。纵是情深意笃,不及帝王将相成败荣枯。
流水无心入朱户,雕栏板桥叶轻浮。岂料祸起缘尽有定数。咽幽怨,更无人诉。空嗟叹,清江源断情缘误。徒留血泪满腹,不如相忘江海殊途陌路。
那人将曲子唱了个圆满,赢得众人齐声喝彩,喧嚣更甚。
“这又是谁?倒是十分好听。”卫璃攸疑道。
她识不得这人声,曲红绡却一下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笑道:“是商夫人来了。”
商翠缕这日或许是心有所感,晓得有热闹可凑。
果不其然,隔着栖云阁的大门,大老远便听见自己的“得意门生”海棠在唱曲,便习以为常地随手拎了张杌凳。
婢女絮儿见她俯身去拿凳子,倒像是看见她举着把大刀似的,随即神色大变,忙抢着将凳子接过去,低头说道:“夫人不比从前了,该当心一些。”
商翠缕倒也不似从前任性好强,只乖乖点头。
海棠见商翠缕来了,立马收了声。只听翠缕笑道:“怎么我一来就不唱了?”
海棠笑道:“商夫人都来了,我哪还敢班门弄斧。”
商翠缕道:“你哪有不敢的。大白天的这么大声唱曲,也不怕吵到郡主休息。”
海棠道:“郡主在书房呢,关着门,又离得远,我哪吵得到郡主。”又叉着腰,手指往众女身上一比划,说道:“这是这群人聒噪得很,也不怕扰了郡主。好在这半天也没什么反应,按理应是听不到的。”
商翠缕笑道:“你那大嗓门,有什么话连王府门口的守卫都能听见。我看是郡主懒得与你计较,指不定正躲着瞧你笑话呢。”引得众人哄笑不止。
笑闹时,卧雪正办完事从门外进来,见院中闹成一片,忍不住皱眉。想着商翠缕今时身份不同,倒也不好太过严厉,只劝道:“晓得是商夫人来了,大家高兴,却也不好忘了屋里那位。”
众女闻言稍放轻了声,再不大声喧哗。
聊了阵子闲话,商翠缕边与旁人说笑,眼睛有意无意地朝旁边的柳沐烟瞥去。却见对方只在一旁站着,也未多看她几眼,冷淡得很。
商翠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拉着海棠说道:“我也好久不唱了,不如替你把这曲子后半段唱完罢,唱完该去给郡主请安了。”
海棠道:“不如从头来过,要唱个圆满才好!”
商翠缕笑了笑,便将曲子从头唱起。
她一唱曲,便一门心思都在这曲子身上,眼里再瞧不见别的。
有人拿准了这点,才敢肆无忌惮地看她。偏偏她又看不到,又平白惹来一阵失望。
曲子唱罢,郡主已从房里出来,曲红绡跟在她身后。
卫璃攸曾听卧雪提过,当初多亏商翠缕派人通风报信,才让红绡捡回一条性命。故心中对商翠缕自是感激,欲留她用过晚膳再走。
商翠缕原是为柳沐烟而来,本想着姐妹之间私下说些体己话,哪晓得郡主忽然相邀,叫她难以招架。支支吾吾半天,应也不是,又拒绝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