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早课的小道士,坐在道观的台阶上看着香客来来往往,一边还啃着手里的烤玉米。手机是想玩的,可惜这台是师兄用过的二手,卡得不行,只能留着打电话发短信,心里总盘算着多大年纪能攒钱换一个。
正抚摸着那摔碎一角的屏幕时,短信到了,发信人是师祖,划开锁屏又等了两秒,才看见短信的内容:挑根嫩点的玉米带给我。
小道士微微一笑,麻利地站起来,跑到厨房里找那个负责伙食的师伯,磨了好一阵,才选好合适的玉米,往后山内门去。
老道士正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晒想象中的太阳,看见小徒孙带着玉米过来,忙放下手上的经书,掇条板凳来。然后一老一少就在院子里并排坐着啃玉米。
“这个还行吗?”小道士抬头问。
老道士磨着牙,对于他这97岁的高龄,再嫩的玉米也只能这样慢慢吃,但还是哈哈笑道:“好吃。”
小道士便也笑,一见师祖,就想起那个全道观最有意思的人来:“温师伯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温师伯自然就是温起。温起是老道士早年收养在道观的孩子之一,虽说年纪不大,辈分却很高,但他从没架子,和观里的所有人都相处融洽,大家也不问年纪,就按照辈分称呼他。
老道士笑道:“可问两次了,他才下山几个月啊?”
“嗯……他不在,好像少了很多好玩的……”小道士啃完了玉米,还是咬着梗,“您让他下山找人?什么人要找这么长时间啊?”
老道士暂时放下玉米,坐直腰背,望向远处的云海:“不知道啊,说不定还要好久啊……小丫头也想下山玩玩?……”
“想,我也可以和温师伯一样去上信士们的学校吗?”
“当然可以啊,你今年……11岁了吧?”老道士掐指算着,“明年秋天,让他带你去城里的初中念书,怎么样?”
小道士鼓着嘴,眉头皱起来,仔细想想才回答:“嗯……我想过,也不知道好不好……”
“那就慢慢想,你的时间还长着呢……”
老道士不作干扰,只是看着阴云密布的天。这天像极了半个多世纪前的模样,丝毫没有变化。
那年自己又是为什么进了道门,转眼过去一生的?年与时驰,种种细节逐渐记不分明,只有那位带自己入门的人,阔别半生还在记忆里鲜活。
当白絮吹满整座山的前一天,光透过窄小的枯木窗子,落在师父那瘦骨嶙峋的佝偻身躯上。她眼睛混浊地看着虚空,口中唱着上世纪的民歌,词句清晰而口齿模糊,一唱就是大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