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蓝一惊,才想起来什么,“嗤”地笑出声来,道:“是我忘了。那换个说法好了,怪不得当初想雇你?”
闻山白这才掏出面巾纸,狼狈地收拾着惨局,也奇怪道:“从何说起?总不会是因为我看什么都想学吧?……除了本职,我都学得很稀碎啊……”
“非也,谁指望你个大学老师给我当焊工似的……”任蓝回想着什么,在工地边收拾收拾,然后拿起桌上那叠文件,躺到折叠椅上翻起来。
闻山白当时还没注意到任蓝动作里的那点刻意,但几分钟后,她就完全明白了。
任蓝的目光与其说聚焦在文字上,不如说游离在没有内容的空白处:“家母曾说,这世上的人,一旦不再往前走,就是定了型。一旦定了型,就会有人格调高,有人格调低,就只能各司其职。但她偏不喜欢用高低看人,而是喜欢用‘厚’和‘薄’来看。按她的定义,见上且知下的人,就叫厚。
“但在我看的话,无论是从下往上升而不忘下的疾苦,还是从上往下潜而不忘上的修养,两种人,都能算厚。我也算见过不少爬得很高的人,可他们啊,大都想着‘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三六分层’,‘薄’得让人讨厌。”
闻山白认真听着,也沉吟着点点头:“受教。”
任蓝“啧”一声,将手里的文件往她肩上一拍:“谁敢教你啊大学者?是夸你!”
闻山白脸上突然飞过一阵红,一时将客套推辞的话也忘干净了,只得低头笑了笑。
任蓝叹了口气,仍然躺回折叠椅上去了。
闻山白胡思乱想一阵,也拖了一张折叠椅出来坐下,问道:“蓝姐,好像很少听你说起老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