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戟加紧步子,赶紧将人放在榻上,解冠去袍,好让他躺得舒服些。紧跟其后的女婢迅速取火点起床帐边的亮烛,与柳枫交言几句,转身去外头熬火煎药。
不过眨眼的功夫,柳枫摊开长针正在火上燎着,榻上墨发单衣已是翻覆几转。
慕洵如坠火牢,身上烧得躺不住,攥着手边的滑布一息一息地忍喘。比之更甚的,是腹中如炼的磨难。
其实他尚未失神,只是体内热痛胶着,平躺不得,弯膝侧卧榻上,全身的力气都聚在蜷紧的膝骨上往身前顶,单凭着唯余的星点意识伸臂护在腹前,深促的鼻息携来窗下竹叶的几缕颤意。
陆戟伏在榻边,脱下外袍,任他攥着袖口的滑绸锦绢,绕道旁侧按着柳枫的要求将慕洵身子强行放平,锢着他的双|腿,以便柳枫施针。
这回的针位与之前不同,细长银丝一根接着一根的扎在腹周,随慕洵短急的呼|喘起伏不绝。
到底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森严贡院之中,竟有如此恶胆,敢对皇帝亲命的主考、总览社稷的丞相下如此滥作之药?
在那起伏不绝的针面下,陆戟分明看到慕洵全无遮|挡的腹前那道几不可见微弧。这具身体他太熟悉,以至于哪怕只有微小的变化也尽数能被这双溺入深潭的眼睛分辨出来。
他想起方才掌下那处微微鼓|胀的触感,一时有些怔愣。
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症,让皎月、柳枫,甚至是贴身侍奉他十余年的心腹太监方得贵也甘愿帮慕洵瞒下?什么脾胃甚虚、受寒体弱,倘若没有慕洵的授意,如此托词哪里会传到他的耳中?纵使慕洵无碍,再烈的情|药又如何会让他痛苦至斯?
榻上人被无源的隐火煎燎着,双|腿挣绞不开,单薄的亵|裤|下缓缓支出一道小帐。陆戟垂首一望,正及柳枫比指定针之处的正下方,他侧目一视,见柳枫仍在燎针,当即取了床|内的薄衾将那处覆上。
柳枫回身下针,见着薄衾也未打趣,反而正声道:“医者无他心,取下吧,他身|下不能遮。”
“如何不能?”陆戟顺言道。
“压不得,他已经够热了。”柳枫自然不会告诉他,他需随时监看着内处,以防慕洵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