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道:“像是南边儿一路逃过来的,有十几个,在前面围住了一辆马车[快穿]女主她总在弯gl。”
骋荣公主道:“哦?”往外走了几步,亲看端倪。
怀真暗暗纳罕,忽地听身边有人道:“是几个流民,小姐不必惊慌。”
怀真回头,却见是招财,因问道:“可是因南边时疫才逃出来的流民?怎么竟来到京里地界了?”
招财道:“这些人因要逃命,无所不用其极,有人便藏在那往京畿来的船舱内,自然来的快些。”
怀真这才明白,不料招财道:“小姐手上的伤可都好了么?”
怀真见问,便伸出手来也看了眼,招财正是此意,定睛看去,见她掌心上几道红红疤痕,虽是淡了,却并不曾消退。
正在此刻,忽然听到马车上滚滚而来,怀真忙抬头看去,见一辆马车跟两匹马如疯了似的往这边奔来,身后十几个流民急急追赶,大概是赶车的看见了此处有人,便一直靠近过来,骋荣公主忙叫手下人戒备。
不多时,那马车到了跟前儿,骋荣公主喝令停车,马上的骑士已气急败坏道:“你们是哪府里的?后面那些强盗欲行不轨,快些把他们打死!”
骋荣公主听此人这般无礼,便心中反感,忽地听车内另一个妇人的声音道:“不错,光天化日地要抢劫shā • rén呢,快把他们打死罢了。”
怀真听了这个声音熟悉,不由歪头看了眼,忽然想起这说话的人是谁来,一时有些为难。
谁知那马上的人已经看清楚骋荣公主等,又看车辆上是应府的牌号,便回头道:“太太,这像是应府的人。”
马车内的女人道:“哪个应府,是应公府还是那个……”
马上之人咳嗽了声:“是应尚书府的。”
那妇人闻听,便自车内露面,却见骋荣公主站在跟前儿,虽不常见,却也认得,因知道骋荣的身份,不敢造次,就昂头道:“应府的是哪位在呢?”
骋荣公主早看见怀真了,见她不言语,便已会意:“您又是何人?有什么话便同我说就是了。”
原来这马车中的,竟是唐夫人的姊妹曾姨妈,昔日因怀真无出,曾褒贬过的。没想到此刻相遇。
正说到这里,那几个流民已经赶上来了,当前一个骂道:“别走了shā • rén凶手!”
马上那人听了,回头喝骂:“你们这帮不怕死的,还敢赶上来不成?可知道我们是哪府里的人?”
那流民骂道:“管你是哪府里的,这好歹是京城,天子脚下,难道不讲王法?”说话间,竟围了上来。
曾姨妈气的对骋荣公主道:“这帮贼打伤了我的家人,还意图抢劫,请公主帮忙。”
那流民道:“明明是你们的马车撞了人不理,还打人!”其他众人也义愤填膺,大叫大嚷。
骋荣听他们各执一词,便道:“不必急躁,有理不在声高。”因问那马上骑士究竟发生何事,那青年男子见她是位公主,又且如此气度威严高贵,不敢当面说谎,只好说道:“他们走路不看道,自撞上来……不是故意的,他们就围上来打抢。”
那流民道:“是你们要逃,咱们才追拦着的。”
骋荣便道:“既然是撞伤了人,只好赔付些钱财罢了,又何必再多争执?”
流民道:“我们正是这个道理,又不是故意讹诈他们重生炒成女厨神。是他们无赖想逃罢了。”
不料曾姨妈听了,道:“住口,你们这帮无赖强盗,还说别人无赖,我们自是曾府的人,跟京城内唐府是有亲的,谁会赖你们?”
骋荣见是这样姿态,已经看不起,便冷冷道:“是非公道,伤人赔钱,何必拿出家世来压人?倘若夫人一味如此,还请速速离开此地,跟他们自行商谈去罢!”
曾姨妈不由气滞,那青年见势不妙,便有息事宁人之意,毕竟这野外,若是骋荣不帮手,那些流民大打出手,只怕仍要吃亏,当下便掏出些碎银子来,扔过去道:“赔给你们的,滚罢!”
那为首的流民见他这般轻贱,大为不忿,还要理论,却被旁边的人拉住,好说歹说,捡起银子,劝着去了。
怀真见事情解决,方轻轻松了口气,谁知曾姨妈正不忿,又因是应府的马车在,她心里疑惑,转眼之间,便看见林中一道熟悉的影子,顿时冷笑起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被唐府休了的那个!”
怀真正转身欲去,闻言一震,曾姨妈又阴阳怪气说道:“真真儿的是个无情无心的人,还有脸面出来游玩呢?”
怀真只当没听见的,不料骋荣脸色大变,举手在腰间一摸,原来她腰间缠着一柄软鞭,当下抽了出来,当空轻轻一抖,只听“啪”地一声,在空中打了个极其响亮的鞭花,吓得那马儿长嘶一声,后退出去,曾姨妈猝不及防,顿时跌向车内,满车里乱滚。
骋荣握着软鞭,喝道:“我管你是哪府里的,再在这里口没遮拦,就给你嘴上再开一道口子。”
曾姨妈在马车内爬不起来,那青年也是魂不附体,当下赶着车,飞快地竟往京城方向去了。
怀真并不理会,缓步而回,一边儿只想心事。
将要回到那休憩之地,却隐约听到男子说话的声响,怀真一怔,三两步出外,竟见有个人坐在毯子上,正同应玉说话……虽是背影,看着却极陌生的。
不知说起什么,两个人都笑着,应玉抬眸见怀真回来,便道:“怀真。”
怀真还未答应,那人已经回过身来,却见像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生得三缕长髯,倒是儒雅贵气,身着银灰色的丝绢道袍,笑吟吟地眼,见了怀真,便站起身来,
应玉道:“这是江南来的慕叔叔,原来也在此赏花……早先他跟咱们府内有交际的,跟我爹私交甚好,你大概是没见过的。”
怀真便行了个礼,不知如何称呼,也只好以“世叔”相称。
慕宁瑄望着怀真,笑道:“是应尚书的爱女怀真小姐么?不必多礼。是我来的唐突了。”话虽如此,但仪态清雅磊落,自有一股从容自若之意。
怀真从未贸然见过这等陌生男子,且又不是地方,便只低了头。
正在此刻,骋荣因回来,忽地见慕宁瑄在此,不由一愣:“慕掌柜……如何在此?”
慕宁瑄见是骋荣,因笑道:“果然是公主在此,慕某因喜欢这洢水河,便在旁边这宅院中住了几日……不想在此遇见公主跟故友之女。”说着,回头笑看了应玉一眼。
骋荣见是慕宁瑄跟应玉认识,才放了心,便笑道:“原来是熟人?我竟不知。”忽地又醒悟:“怪道方才那院子布置的清雅古朴,底下之人都也伶俐,原来是已经是慕掌柜的别院了。”
两人寒暄几句,便重又落座,应玉因从来是个外向的性情,又因认得慕宁瑄,便不觉得如何,骋荣因结交的人甚多,跟慕宁瑄也有过几面之缘,是以也不觉陌生,只有怀真觉着跟这外人相处,有些不大自在,再加上方才听了曾姨娘几句话,便有些神不守舍萌妻归来,男神求休假。
骋荣见状,便略同慕宁瑄又说几句,便欲回城,慕宁瑄仍是含笑相送,举止言行,十分妥帖,待送了众人都去了,慕宁瑄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凝望了会儿,才复回宅院去了。
如此又过了数日,应兰风便跟李贤淑自泰州而回,虽说一路舟车劳顿,却比先前离京的时候长了许多精神,身子看来也强健了些,怀真自然欣慰。
李贤淑因说起泰州的所见所闻,笑道:“原来那些人,都没忘了你爹呢,原本我们并未张扬,谁知他们不知自哪里听说了,纷纷来拜,拦都拦不住呢……”说到这里,眼睛微红,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公道自在人心。”
怀真见他两人出去一趟,回来都如此神清气爽,也自高兴:“爹给百姓们做了好事儿,百姓们自然忘不了的。”李贤淑喜喜欢欢,又拿出许多带回来的土风特产。
正都一团儿高兴,就见应兰风从外进来,父女们又说笑了一回,应兰风才对怀真道:“真儿,你来……”
李贤淑抬头笑道:“一回来就说体己话,真没见过你们这样儿的。”
怀真不知何事,便跟着过去,两人走到里间儿,应兰风见左右无人,便道:“我听佩儿说,前儿唐毅来过?”
怀真低头答是,上回唐毅去后,应佩来问,怀真也只说他是来探望小瑾儿的罢了……并未多言。
此刻应兰风细细一问,怀真便也把唐毅想要求那香的事儿也说了一遍。
应兰风听后,良久不语。怀真道:“我不想给他……只怕另生出事端来。”
过了片刻,才听应兰风道:“真儿,倘若可以做出来的……就给他罢。”
怀真诧异:“爹?”
应兰风笑笑,回头看她,目光之中一片平静,道:“这一次我回了一趟泰州,见了那些人……才知道所谓父母官的意思,虽说泰州这几年也并不如何殷实富裕,可民风淳朴,大有路不拾遗之风,而前去的每一任县官,都要被当地耆老等引着,去看一次应公渠,讲一遭儿我当初在泰州的事迹……因此这十几年来,前往泰州的县官儿,竟没有一个是敢贪赃枉法的……”
应兰风说到这里,眼睛便红了,隐隐有些泪光,却笑道:“你爹……自诩也没什么惊天大才,不像是唐毅跟你小表舅那样儿……可毕竟这辈子也没白过,也曾作出些儿不能磨灭的事儿来……原来这为国为民,不是虚言……”
应兰风此去泰州,本是想从京城这污糟之境中脱离出来,故地重游,沉淀一下心绪,原本因那“倭国内奸”的污名,也怕被人白眼嘲弄,谁想竟全不是这样……那些百姓们纷纷上前,道:“应大人,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等通敌卖国的,必然是冤屈的,大家伙儿还想给你上万民伞请愿呢……如今大人的污名果然洗脱了,真是苍天有眼。”
应兰风本也不是那等性情软弱之辈,听了父老乡亲们这些话,却忍不住泪洒当场,纵然举世皆欲杀,他出身之地的这些人,却如家人一样,对他的为人深信不疑,他自诩先前也并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这些子民们,却始终铭记于心,谁对他们好,他们心中,自也有一杆秤在。
应兰风说到这里,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我当初为官,是不想庸庸碌碌一生,先前饱受冤屈,便有放弃隐退之意……如今……真儿,不必迟疑,去做那香罢。”
怀真定定看了父亲半晌,心中震动,终于低头道:“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