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又改了主意,数日未见,还是想念陛下的……既然传召宋栖了,那便由我带进宫去罢。”
她对着传令官说话,眼睛却探究地在宋栖脸上扫视过去,宋栖却垂下眼睫,避开了她的目光,他确实不知道黎重岩传召他做什么,只是……宋栖的心突然坠了下去,沉甸甸的。
只是千万、千万不要是他想得那样……
黎重岩先一步回了皇宫,面色沉沉地在宫殿中踱步,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回着前世今生的一幕又一幕,每每想到宋栖,他心中的火气就更大一分。
当初委派去往北疆的官员时,靳纵与宋栖都属于应娄的势力送过去的——那正是他沉睡着,这一世的少年黎重岩清醒时做下的决定。故而他竟然忽略了,在北疆的这么多天里,那两个前世与他一样犯了错的人,竟然一直都陪在阿姐身边!
就依照宋栖那个阴险歹毒、心思缜密的性子,怕不是已经通过花言巧语,骗取了阿姐的原谅了,才能随着黎观月又回到京畿,还走在靠马车那么近的地方!
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在黎重岩内心翻腾,更多的是嫉妒与不甘心——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宋栖一个外人都能得到阿姐的心软,而他这个亲弟弟却处处碰壁,每一次见阿姐都得不到好脸色?!
黎重岩越想越委屈,又气又急,又妒又怨,牙根都要咬出酸水来了,还是忍不住一把将手中的玉珠串儿扔向了地面泄愤——
噼里啪啦……
门恰好在这时开了,珠子到处弹跳滚着,滴溜溜到了来人脚边,停住不动了。
“宋栖,你——”
黎重岩抬头怒喝,看清来人后,话到一半突然噎在了嘴边,他讷讷地张了张嘴,干巴巴道:“阿姐,阿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公主府休整了吗……”
黎观月随意瞥了一眼地上的玉珠,抬脚踢开,淡淡道:“你要召见宋栖,我来听听你们俩有什么事,非得要我不在时才能说。”
她悠然落座,话中的意思却让黎重岩脸色涨得通红,他讪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姐,我不是防着你,我只是……只是想问宋栖几句话而已,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艰难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黎观月笑了笑,没什么波澜道:“咱们姐弟俩,虽然谁也不信谁,但有些小事还是不用隐瞒的……”
见黎重岩听到后半句话赞同地连连点头,只是想要开口辩解“谁也不信谁”时,她又接着道:“既然这样,人我也带来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前世今生,咱们两人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宋栖今生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前世记忆,他只有一部分……”
“没完全恢复?这不可能!”黎重岩脸色难看地直接打断了黎观月的话,作为知晓重生秘密的他来说,没人比黎重岩更清楚,宋栖是绝对不可能还没有恢复所有记忆的,除了被施咒人,施咒人都是完整的记忆——
所以,是宋栖骗了黎观月,或者说,他妄图通过再一次的欺骗来博取黎观月的好感、同情甚至原谅,这个恬不知耻的小人!
他气得发抖,此时宋栖也恰好进入了殿门,一抬眼就对上了黎重岩满含怒气与仇恨的眼眸,他的心尖颤了颤,划过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黎重岩激动道变得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阿姐,你被这个骗子骗了!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什么缺失的记忆?谁缺失了他都不会缺失!”
黎观月抬起眸,皱眉看向两人,黎重岩激动得脸色通红,而宋栖被这一番话说得顿时脸色煞白,有些慌张地看了过来,又堪堪将目光避开。
只这一瞬间,她明白过来了黎重岩话中的意思,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转向宋栖,又转向黎重岩,看了两回后,黎观月突然冷笑了一声,说不出的荒诞感在她的心头蔓延,她甚至有些恶心。
原来一个个的,是来她面前作苦肉计、作小孩子告状攀比来了——面对前世背叛过自己的两人,这种行径只让黎观月觉得可笑、荒唐。
她站起身来,神色冷冷的,此时黎观月也彻底没了和这两人周旋下去的心思,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打算,一切就按照自己之前在北疆归程中想好的来吧——
还谈什么原谅呢?她想想就恶心。
见她起身抬步欲走,黎重岩急了,他没看到黎观月眼底的倦怠和不耐,只当做是阿姐不信自己的话、或者是信了,却还是选择原谅宋栖……凭什么?!
他恨恨地开口大声道:“阿姐。你不原谅我就算了,我总会慢慢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可是、可是你万万不能原谅这个人,这个人害你那么多,他才是最用心险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