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来找我的?”赵子正冷冷开口,也不多话,把手一招,“进来吧!”
他自顾自回进破屋,陆十一娘一愣神,叶行远却已经快步跟上,推门入内。一进这破屋,便有一股臭气袭来,陆十一娘忍不住捂上了鼻子,但见叶行远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怏怏放下。
“山居简陋,不足以招待贵人,委屈状元郎了。”赵子正虽然面貌古怪,但语气倒甚为平静,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叶行远原本就认为他是装疯,现下更为笃定。
便笑道:“赵兄不必客气,我是得臬台王老大人的消息,才特意寻访而来。你认得我?”
赵子正低头道:“一朝名动天下闻,叶大人是状元及第,又是近年炙手可热的新贵,我又怎敢不认得?”
他语气中又几分萧瑟之意,不知是否回想起当初自己也曾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刻。叶行远小心翼翼道:“赵兄早我一科,亦是年轻进士,我等同为圣人弟子,也就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今日我前来,便是想请问慈圣寺一案。”
赵子正抬头翻白眼,“慈圣寺一案已经审结,连臬台大人都已经弃之不顾,叶大人何必纠缠不清?何必来问我这么一个疯子?”
他声音悲怆,慈圣寺一案实在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正是因为查此案,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乌纱,失去了功名,失去了一切。
当王百龄来到蜀中,揭开慈圣寺的案子,他本以为昭雪的日子到了,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这对他是极大的打击,这几个月来,他都如行尸走肉一般。
叶行远叹道:“赵兄的苦楚我已深知,王老大人不能将此案查下去,有他自己的苦衷。不过我今日此来,正是为了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何人犯案,绝不放过任何一人!”
赵子正斜睨看他,冷笑道:“王老大人是堂堂二品的按察使,你不过只是五品的佥事,他都不敢惹的人。你就敢惹?难道就不怕落到与我一样的下场?”
叶行远慷慨凛然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我读圣贤书,绝不敢有违圣训。何况若有赵兄相助,我们证据确凿,也未必就不能赢下来。”
赵子正看着他良久,沉默半晌,这才抬头,轻轻地敲击桌面道:“此案的关键,根本不是什么证据。若要寻证据,慈圣寺二十年来害人,留下不知多少蛛丝马迹,只要用心查访,自有结果。”
他当时任职山阴知县,只是派人走访,便从民间掌握了许多线索与证据,都指向慈圣寺与背后的官宦子弟。就算证据还不齐备,只要拿了口供,也足以定罪了。
但正如他所说,慈圣寺一案关键并不是证据,而是角力。若是能够胜得过蜀中官场背后的靠山,那自然就能将这盖子掀开,哪怕是把蜀中闹得腥风血雨也不怕。
但若是斗不过背后那人,那什么都都是白搭。
叶行远沉稳点头道:“赵兄所言甚是,所以我来找赵兄,并不是单纯为了慈圣寺一案的内情,而是想问赵兄当年到底找到了什么,才招致他们如此残酷的报复!”
赵子正浑身一抖,面色陡然变得惨白,再无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