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猜对了。赵子正若只是调查慈圣寺一案,就算掌握了些证据,在蜀中官场,别人想要对付他一个七品知县,有的是办法,根本不需要通过如此暴力的手段。
蜀王能够隐忍这么久,枭雄心性,若非必要,一定不会轻易惹出这种戕害朝廷命官的大事。既然使用了暴力,那必然是必要的暴力,关键就在于赵子正掌握了什么。
这一点,赵子正连王百龄都没有告诉。他抵达天州府面见王百龄之后,便对他大失所望,也不可能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赵子正再度沉默,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叶行远耐心等待着,并不催促,差不多过了一盏茶功夫,赵子正才终于开口,“有些人就是因为知道太多,才丢了性命。我也是因为知道太多,才遭致这般下场。
在蜀中之地,没人愿意管这闲事,也没人敢管这闲事。叶大人前途远大,何必搅进这一摊浑水中?到时候就算想要如我这般做一个自在的疯子,只怕都不可得!”
叶行远从容自如道:“若不扳倒那人,我对不起蜀中这二十年来无辜受害的女子,她们的冤魂将会无处栖息。我已下定决心,便做一回撼动大树的蜉蝣又如何?”
他顿了一顿,又笑道:“倒是赵兄言语行事都颇有章法,为何村人会将你当成疯子?”
赵子正冷冷道:“在这世上,只要你老说真话,就很容易被人当成疯子。”
他说自己原本是山阴知县,是乡亲们的父母官,这些辟处山中的村民哪里肯信。是以赵子正根本不需要装疯卖傻,隐笤村中人自然而然地将他当成疯子。
叶行远咂摸他话中意味,觉得辛酸而荒唐。
赵子正叹息道:“既然你有此决心,又不怕死,那我告诉你又何妨?我当日调查慈圣寺一案,遇上一位游侠,从他手里得到了一件东西,可以证明蜀王谋逆大罪。”
他目光炯炯,紧紧盯着叶行远道:“大人既然重新调查慈圣寺一案,想必也知道,这案子最大的幕后指使,便是蜀王。蜀王世子亦是寺中常客,若不扳倒这位皇帝的亲叔叔,无论做些什么都是无用功。
而要扳倒一位藩王,什么贪污舞弊之类的罪状都不能伤筋动骨,唯一能将他连根拔起的,便只有这谋逆之罪!”
果然赵子正手里有了不得的东西!叶行远又猜对了一次,“赵兄身受如此严重的折磨,这东西难道没有被他们搜出去么?”
赵子正能够保得住这东西才是奇怪,就算当时他真的有证据,现在也不可能还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