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想了想,眉心轻皱地说道,“至于元帕未免以后横生枝节……”
她抬起头,目光莹莹地望着他,含着几分忐忑与不安,声音忽然变得小声起来,倘若不是十分注意听她说话,定不能听清楚她话中含义,她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咱们两个现在还不太熟,那件事能不能以后再说,先将眼前的难关过了。”
虽然自那日清凉寺后山落崖之后,韩修果真信守承诺没有再来找她,可她心里却总觉得,他执念已深,不像是那样就会轻易放弃的人,可不论妫‘和裴静宸的关系将会变成怎样,是真的相濡以沫,还是相敬如宾,她始终已为人妇,并不想再与韩修有任何纠葛。
韩修的感情,明萱不想过问,那些过去了的事,也与她关,哪怕他真的满怀苦衷,可悔婚娶妻皆是他的选择,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失去了明萱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为了杜绝韩修的妄念,她暗觉有必要做实与裴静宸之间的关系,将元帕呈交给杨氏,一来能令府里的那些人闭上嘴,她耳边多几分清静,二来也好断绝了韩修的念想,反正她是不信她和裴静宸生米煮成了熟饭,他还能继续纠缠不休,说什么“我的女人”之类的浑话。
裴静宸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清朗的嗓音中分明带着了几分轻快笑意,“就按你说的办吧。”
从正厅传来铜钟的鸣响,恰是卯正时分,他翻身下床,从斗柜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白玉药瓶,拔开塞木,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合了水后便变得像血水一样浓稠,他让白绸之上随意泼洒了几处,红梅点点,斑驳凌乱,看起来十分诡丽。
明萱惊讶地张开了嘴,她原本想为了做得逼真,定是要取些真的血才行,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自残手臂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裴静宸竟然那样简单就伪造出了元帕上的落红,而且白绸上的红影看起来竟显得十分逼真,真像是那么一回事般。
她披着外衫也下了床,举起杯中残存的液体嗅了嗅,忙捏着鼻子移开,“这里面有血腥气……”
裴静宸笑笑,“祖姑婆婆制的血丸,我常随身带着,以防咳血之用。”
既然以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那么这些事便没有必要隐瞒,他不是真的病夫,相反经年锻炼,内里还有几分底子在的,这些血丸是从前隐藏实力时的道具,若有急需时在口内含上一颗,吐出来的便与真的鲜血几可乱真。
?圆房之后,才算得上是真正成了夫妻,而初夜落红,则是检验新妇闺中清白的唯一凭据,不论是世家大族亦或贫民小户,都将这一方元帕看得很重。
按照习俗,新婚第二日晨起,新娘子带过来的掌事嬷嬷便要将元帕收好放入紫檀木匣中,然后等着婆母那来的嬷嬷一起敬呈给婆母见过,以示新娘子婚前的贞洁,然后再行见礼敬茶之仪。倘若初夜元帕未见落红,夫家是可以当庭以新妇不贞的名义,解除这桩婚事的。
裴静宸如水波一样平静的眼眸中,忽而起了微澜,是他疏忽了,只想到托病以免过敬茶问安时那些人的苛责为难,却没想到元帕的问题。
若是他“病”了,昨夜就不能行房,自然也不必呈上什么元帕,可那样一来世人眼中,他与明萱的夫妻关系便还算不得坐稳。
府中的那些人都是怎样的嘴脸,他最清楚不过,风言风语自然是少不了的。他是有心要护着她的,可现在却还不是与那些人撕破脸闹翻的时候,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理由名正言顺地搬离这里,她纵然坚强聪明,可到底是娇宠着长大的侯门千金,那些闲言碎语,他怕她承受不了。
可若是将元帕交上去了,恐怕杨氏就会指着他的“病”大做文章,将责任都推到明萱“不知节制”上,那私底下的闲话,想必要更难听了相害相权取其轻,可裴静宸还是想要先问问明萱的意思他眉头微皱地问道,“你的意思呢?”
明萱垂着眉沉吟着说道,“这得要看您对裴家是个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满脸认真地说道,“咱们如今既是夫妻,有些话便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您若是想要夺回这份家业,那咱们便按照规矩来,总也不能让旁人挑出我们的把柄来您的身子当须慢慢好转起来,到时候等站稳了脚跟,依着嫡长的身份,谁也不能越过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