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棋者,亦擅用兵。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似传言中那样不堪。病夫?顾元景笑,他行伍之中浸淫四年,经历过无数险境,自认看人的眼光毒辣敏锐,若是裴静宸是个病夫,那他西疆骑兵之中怕就没有几个勇猛善战的人了。
倏而,他的眉心又微微拧起,倘若裴静宸并非病弱,那些传言便是刻意为之的了,这虽然证明了裴家小子并未在自己面前作假隐瞒,实乃以真心待他,可却同时也说明了那些坊间传言是真的,他唯一的珍之而重之的妹子进了那样狼窝虎穴,该怎样才能安然抽身,不受一点伤害?
他正自思量,耳边传来清脆嗓音如同黄鹂初啼,“哥哥!”
屋子里并没有旁人在,明萱便也不再讲究那些规矩礼仪,几乎是飞奔着扑向顾元景的怀中,她眼眶含泪,缩着鼻子哽咽着唤道,“哥哥!”
好似怎样也唤不够一般。
顾元景眉目间的锋利立时便都退散,他轻抚明萱的头发,想到四年前离别时,她仍旧是那样神智不清的模样,若不是太医说她断然无有大碍,他恐怕也不会做出那样破釜沉舟的举动来。
在西疆战场上的日夜,在最艰难困苦生命岌岌可危的时刻,每当他想要放弃,脑海中闪现出来的,除了父亲和母亲冰冷冷的尸体外,便是她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容,逝者已矣,可是盛京城中尚有娇宠着长大的妹子,便只是为了她,他也要活着,活下去!
这幅画面太过温馨,温馨地有些碍眼。
裴静宸心里淌过酸涩的滋味,忍不住便轻声咳了一声。
顾元景回过神来,当作掌珠般疼宠的妹妹如今已经嫁作人妇了呢,这些亲密的举止虽然纯然,但在妹夫面前确实并不合适,他缓缓放下手臂,拉着明萱入了座。
他静静望着她,依旧是从前那样姣丽的容色,但眉眼间却又比从前多了几分沉静端和,她更瘦了,精神看起来却很不错,脸上一层微红,像是天边的云彩,便就这样坐着不动,就能光彩夺目。
他心下略宽,不由低声问道,“妹妹,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明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是和从前比,自然是过得不好,可有祖母护着,我也并没有受过太多苦,倒是这几年时常梦见哥哥,醒来时想要给你写信,却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