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珠以为是陈弱水勾引了自己的相公,后来又发现不是。是文沉逼迫陈弱水,陈弱水不愿当妾,陈家就被文沉在田地侵占案中找由头下了狱。读书人家,哪里争得过权臣?
文沉销了陈弱水的户籍,把她虏回了家。
陈珠没办法不恨陈弱水——我费心祈求的,既然是他人弃之敝履的,她凭什么!
陈珠生产那日,文沉在陈弱水的房里,他听见下人来报,说陈珠难产,胎位不正。
陈珠拼了命才从鬼门关爬回来,接生婆用了剪刀,陈珠下身的褥子全是血。幸好她生了个四肢健全的孩子,那孩子眉眼好看极了,产婆叫人抱出去给文沉看,说是个千金。
陈珠顾不得疼痛追出去,看见文沉盯着陈弱水搁在窗台上的手札,随口念出来:“却寻芳草去,画扇遮微雨……这是我文家嫡长女,就叫文微雨罢了。”
陈珠没办法恨文沉,男人都要三妻四妾,所以她只能恨陈弱水。
这孩子没有活过半月,陈珠还没出月子,孩子就被抱出去埋了。因为是不足月的孩子,所以不许立坟,陈珠几方打听,才知道孩子是直接烧了后灰洒在了土里。
陈珠将养了两年,终于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还是个女儿。
可是这次陈珠已经不对家中主君抱有幻想,她稳妥地养胎,生下了个分外健康漂亮的女儿。
文沉很喜欢这个孩子,他给这个孩子起名叫文画扇,画扇遮微雨,是陈弱水写在手札上的词。
两个孩子,两个的名字都要跟一个外室扯上关系。陈珠被京中贵妇恭维了多日,说名字好听,家中主君看重,她恨得咬牙切齿。
那天晚上陈弱水割了腕,被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流了满地。大夫说以后再也拿不起笔,一落雨就要痛。
陈珠知道这是陈弱水在道歉,但陈珠不知道恨意要转移到哪里去。
“叫她滚出去,”陈珠说,“叫她滚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好好当她的外室。”
后来很多年,陈弱水都一再教导闵疏不要去恨陈珠。她说外室低贱,这就是咱们脊梁骨该被指着骂。
闵疏知道陈弱水不恨陈珠。
可谁会掳走娘亲?闵疏在黑夜中一遍一遍猜想,他张嘴无声咀嚼那些名字:“陈珠,文画扇……文沉。”
他要回文府里去,找到他娘。
闵疏睁着眼,想起那些梦。他梦见陈弱水端着药碗挑帘出来,叫他不要挑灯夜读。又梦见梁长宁压着他,叫他安之。
闵疏站在光怪陆离的梦里,最后闭上了眼。
皮肉交易还没完,他要借梁长宁的力,再搜一遍文府。
但是要怎么越过梁长宁调人?这必然是越不过去的。只能另找借口,撺掇他人搜查丞相府。
这个借口很快就送上了门。
郑思案重查后,应三川在李开源的府里搜到了大量买卖官职的账目记录。而郑思又是文沉举荐上去的。严瑞在朝堂上质疑文沉徇私舞弊,要求扣押文沉。
文沉立刻言之凿凿地反驳,更要求与李开源当堂对质。
经由李开源霉米案,文沉早就清理了家中不干净的账目,褚辉提议搜查丞相府邸,梁长风没有反驳。
内阁商议过后,文沉也点头同意。他不怕被搜查,因为他的府上根本搜不到旧账簿。
此事交由北镇抚司办理,应三川负责查清账簿,褚辉负责带人搜查。
这就是闵疏要的机会。
他也要掺进锦衣卫里,跟着搜一遍丞相府,然而梁长宁却矢口否决:“不许。”
那夜之后,他们之间的龌龊好像从不曾存在一样,二人都没有再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