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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2 / 2)

梁长宁没说话,看着闵疏一动不动。闵疏也看着他,他眼神安静,在烛火的照耀下分外蛊惑人。僵持片刻,梁长宁终于败下阵来,说:“只是小伤,今日下朝后校场练兵,后腰被刀刃擦破,不要紧的。”

闵疏不信他,扯开嘴角:“继续扯。”

梁长宁表情不变,说:“我骗你做什么?你要是不信,我把张俭叫进来你好好问问。”

闵疏刚要说话,暮秋就收拾好铜盆,低声说:“王爷,总归瞒不过明日的。”

闵疏抿唇看向梁长宁,暮秋已经飞快退下了。

梁长宁只好摊手,他正要说话,闵疏就笃定道:“你替我受了廷杖。”

他太敏锐,确实是瞒不住的。梁长宁不再试图隐瞒,反而大大方方敞开衣襟,露出后背的伤来。棍棒交错,皮肉底下已经是乌黑发紫的一片淤血。

闵疏看了片刻,移开了脸。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闵疏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你没必要这样做。”

“我没有在权衡利弊,所以也不存在必要一说。”梁长宁趴到榻上去,说:“如果你非要与我谈值不值当,不如我用这顿廷杖来跟你换点苦力——背上的伤,我擦不到药。”

药罐子就放在桌上,闵疏没有动,他说:“既然是王爷心甘情愿挨的打,怎么又来讨报酬。”

梁长宁趴着,宽阔强健的背部肌肉拉开一个非常漂亮的线条,闵疏的目光落上去,被烫到一样又不着痕迹地撇开。

梁长宁笑起来,说:“那你就是想把它当人情。安之,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闵疏站在塌边,烛火跳动,灯芯啪嚓一声炸裂,外头静悄悄地,只有不知什么虫子在叫。

这样的夜晚很宁静,闵疏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不太宁静,他兀自定神,说:“你不替我吃这顿廷杖,我也挨不到打。”

闵疏本就没有想过要受这顿罚,只要学生们推崇他一日,他就是衙门不敢碰碎的瓷瓶,但凡出现一点裂缝,学生们就能掀了皇宫的屋顶。

梁长宁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替了这顿廷杖,是另有意图。

“你算得精,是故意漏掉我的情谊?这样看来,我这顿廷杖是白挨。”梁长宁说:“你敲登闻鼓,是要把自己当成一面旗帜,召集学生们为你助长声势。有他们在,你就料定了宫里不敢对你下手。这是你要求暂且罢免文沉审查,甚至是用死谏激怒梁长风的底气。”

梁长宁知道闵疏改不了心软的旧毛病,这顿板子不只是为闵疏挨的,更是梁长宁借此表现自己的态度,他为闵疏担责,就是把自己划分为闵疏的后盾。如今风声鹤唳,没有真正所谓的清流和纯臣,要么择党站位,要么判除出局。

“那就再谈这件事。”闵疏说,“我曾以为潘振玉可以成为老师之后的又一杆旗,但寒门学士合谏之事,让我发现潘振玉在弃文从武后已经失去了一些学生的支持。他在多年以前声名鼎沸,可如今改朝换代,新的学生只能从建元年间的旧人口中听到故闻。所以我认为,潘振玉不能立即为我们对付文沉派上用场。”

“因此你决定要用自己去挡。”梁长宁趴在床上,转头看不见身后的闵疏。

“我也曾想过推出陈聪,但是太慢了。”闵疏说,“从衙门口到宫门口有三千余步,陈聪的腿一步一步磨过去,你们已经下朝了。”

这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闵疏要给自己一个能够站上朝堂的机会。

太子少师终究只是一个无法涉政的小官,当年茂广林从太子少师爬到东宫首辅用了近十载,闵疏等不起这么久。

周鸿音如今尚在塞北等待周利交接,如果周鸿音能够按计划回来,那么闵疏就要把控京城的局势,让冲突爆发的时机不至于太早或太迟。

这不是易事,闵疏暗想。

梁长宁不知他在想什么,他露出来的背脊精壮,在烛火下有别样的味道。

闵疏看着那些淤青还是端起了药膏罐子,梁长宁察觉到他的动作,无声勾起唇。

他从前觉得闵疏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心软,闵疏一日不改这个毛病,就一日会受到威胁。但今夜,梁长宁又庆幸他还有这个毛病。

“那么你想怎么用陈聪?”梁长宁把话题扯出去,问:“陈聪就这样藏着,怕藏过了头反而坏事。”

“陈聪只能乱起来后才有用,他本是退下来的朝廷官员,如今出现在学生堆里算什么?”闵疏把药膏在指腹揉开了,说:“就这样涂上去?”

梁长宁的衣服全褪下去,上半身完全赤裸,他闻言直接撑着坐起来,疼得嘶一声:“或者你亲一口没准药效更快。”

闵疏不理他,手指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干脆利落地摁上去。梁长宁面上没反应,忍着疼看他,眼睛里藏着笑。他知道闵疏是故意的,他也乐意叫闵疏出出气。相比于闵疏斥责作恶,梁长宁更不喜欢闵疏客气疏离的样子。

闵疏的手指很冰,他揉搓着手下绷紧的皮肉,思绪却飘远了。

他们其实鲜少有这样彼此触碰且平静宁和的时候,从前他们二人地位不对等时,闵疏总是更加被动的那个,梁长宁也从不露出自己的伤口。如今世事变迁,很多东西好像看上去没有改变,其实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此刻是对等的,没有敌我之分,没有主仆之说,也不存在需要权衡利弊的交易。闵疏可以和梁长宁合作,也可以随时抽身离开,这些小小的暧昧举动都是附赠,这叫闵疏觉得轻松自在,最起码他不必时时担惊受怕是否有来日可活。因此闵疏愿意给梁长宁两分好脸色,间或再偶尔施舍一点甜头。

更何况他和梁长宁到底也不曾清白过,既然脱了衣服都不说场面话,穿上衣服更不用假惺惺。梁长宁一身皮肉估价能值千金,闵疏不觉得自己亏。

“陈聪虽不能出面,却也不是不能用。我想叫他坐镇幕后,先观望局势。”闵疏揉按梁长宁的后腰,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和梁长宁乌黑淤青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闵疏没有留情,报复似地用力揉散那些淤青。

“你有人可用了?”梁长宁趴着,问:“陈聪若幕后操控,谁来做幕前皮影?潘振玉不行,他行事激进不是沉稳之人,或许他曾经有一腔热血,但现在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你要找,就要找一个能和书生们打成一团的人,国子监里去挑挑?”

闵疏就说:“我已经找到了,学生里有个人叫王渊野。他榜上有名,算是个能一呼百应的人物。我在衙门前敲登闻鼓时,就是他率领学生们来为我助长气势,也是他在我入宫后,提出要在宫门前留守。”

说到这里,闵疏有理有据,梁长宁已经没有反驳他的理由,他问:“听龙阁地板太硬,你跪着膝盖疼不疼?”

“你替我受了四十廷仗,还是先关心自己吧。”闵疏涂完药,用帕子擦干净手指上残余的药膏,说:“以后少打肿脸充胖子,苦肉计不是这么使的。”

他说完这话,把手里帕子往铜盆里一扔,转身离开了屋子。

闵疏出了门,才看到了等在外头的孔宗,孔宗说:“我改了药方,要再问问王爷伤势。”

闵疏对着寝殿扬起下巴,说:“使苦肉计呢,孔大人来得不巧,一帖药下去恐怕会反而坏了王爷高招。”

孔宗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他也是用苦肉计哄过姑娘的人,本来他还担心梁长宁伤势,一听这话就松一口气。还有心思招惹闵疏,看来伤势不重,廷杖没打狠,说不定是宋修文从中迂回。

孔宗辞别闵疏,进了内堂。梁长宁已经坐起来,披了件衣服看折成册子的舆图,他靠在床边脸上还噙着笑,心情尚好的样子。

“听说王爷今日三十六计就差轮番上阵,苦肉计使得怎么样?”孔宗一闻屋子里的味道,就知道梁长宁用了什么药,他伸手给梁长宁把脉,见脉象平稳才彻底放心。

“什么苦肉计?”梁长宁轻笑起来,说:“我那是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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