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唯一淡定自若的,恐怕只有江岭了。
“真的,没骗你,还没出三个月,现在还在新婚期。”
顾楼月笑着说着,脑海中似是想起那个人的身影,整个眼眸都写着‘幸福’二字。
这真不想是在骗人的样子。
“所以,若是我死了……若是我死了,也请告知他一声,就说是我这个人命贱福薄,与他无缘吧。”
“你这个家伙……”
顾楼月说话之时,脸上不带泪水,不带哀伤,只是用平静的话语来描述着,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事一般。
周玉箫应下了这个请求,当下因为人多眼杂,也不好与顾楼月细谈,明着嘲讽了他几句,他倒也一一应下,仿佛没什么脾气。
只有在旁的江岭,没由来地握紧了拳头。
一行人直达东宫,迎面而来的金砖玉瓦彰显着此处主人的高贵沈峰,服侍的婢女来来往往,亦有大内侍从端着奏折进进出出,与一路走来那萧条的皇宫完全是两个世界。
“到了,我职位在此,无诏不能入东宫,就送你到这里吧。”
周玉箫停在了门口,不在上前一步,而殿门内已有管事的太监来此接应。
顾楼月应道,然后上前,抬手,展示一下自己的镣铐,问道:“我还要带着这个吗?”
“当然,反贼哪还有自由身?”
过来人未说话,从东宫走出来的太监尖着嗓子反驳着,眼神里带着轻蔑。
顾楼月也只好作罢,台步上前,在越过那朱红色的门槛前,突然被周玉箫拽住了肩膀。
猛的一愣,可还没等他反应,周玉箫凑到他的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留意身边人。”
顾楼月不明所以,那太监的声音又再次传来:“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你们是想让太子殿下等你们吗?”
周玉箫松开手,朝后退了一大步,“无事,只是警告他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大太监见此,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顾楼月跟在他们之后,一路上都在揣测周玉箫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身边人?
现在身边除了周玉箫,有几个是他认识的?
还是说,这是让他注意身边有人会害他吗?
于此,顾楼月也没放在心上。
…*…*…
东宫正殿
顾楼月刚进大殿,迎面便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长颂。
他如今身着黑金蟒袍,头戴玉冠,仅仅是在伏案批阅奏章,亦能看出一丝上位者的威严,只是常年习惯的内敛,让他变得倒也不是那么不可接近,可即便如此,这都是李长爀身上见不到的。
都说金銮殿的风水养人,这话倒是不假,比起一年前的李长颂,现在的他还多了一丝帝王气。
“顾大人,细算来,我们有一年未见了。”
李长颂抬起头,合上手中的奏折,表情淡然,看不出喜怒哀乐。
“确实,这一年变化挺多的,你倒也是听我的话,说是留在京城,当真未出城半步,这太子之位应该也挺顺利的吧。”
顾楼月说话大言不惭,再到一旁大臣的呵斥。
“诶,不得对顾大人无理,他可是我的恩人,没了顾大人,我说不定还在跟李长爀斗得你来我往。”
李长颂眼眸里的得意掩盖不了。
顾楼月皱眉,“这些话就免了吧,你留我一个活口,应该不是想来感激我的吧。”
“当然不是,有顾大人在身边,我安心的多了。”李长颂放下奏折,缓步上前,走至一旁的屏风处。
屏风上画着的是千里江山图,可看着有些泛黄,多了一丝年代感。
“你这是何意?我一个叛贼,怎么有我在身边还觉着安心?”
李长颂朝着顾楼月伸出手,“顾楼月,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论朝堂谋略,你不输于任何一恩科进士,论为人处事,你比那个一根筋的钟贤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李长爀已经死了,李长煜又是靠不住的,现在我才是太子,孤才是正统,你跟了我,我可以将你的潜力发挥到最大。”
顾楼月不为所动,李长颂又多说出了一些更加诱人的诱惑,诸如宰辅之位,诸如太庙之荣,桩桩件件若是单拎出来,都是一个人可能毕生都达不到的目标,此刻如不要钱的玩意一般摆在顾楼月的面前。
可惜,他看都不会看的。
“你已经是太子了,且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你,那个皇位早晚会是你的,你还有何不满?”顾楼月歪头,眉头紧锁,“莫非你难道觉得我和谢阳能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
“哈哈哈哈,顾楼月,你果然没那么好糊弄!”
想听的话语没能得到,李长颂倒是笑了出声,“你说出的这个假设,我并不认可,但我不会排除其发生的可能性,所以我会将一切可能都掐死在摇篮里。”
眼前这个人似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貌,狂妄,自大,虚伪,谨慎……完全符合一个上位者应有的特性。
“所以,我可以知道,我在你眼中究竟还有何种利用价值吗?”顾楼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