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得很安静,时澈在白鹄立转身之前,把那?几张纸叠起来塞进了大衣口袋里。
“晚上要出去看看吗?”白鹄立先开口问。
时澈刚要回答,楼下?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木桌椅在碰撞。
时澈收拾了打包盒,提着准备扔出去:“去看看。”
到楼下?的时候,看到老板娘正费力地举着又?宽又?长的木板,嵌在门框上,不一会儿,本就不算宽敞的大门被堵上了大半。
门框分成内外两层,中间有凹陷,向里的一端靠近边缘有个缺口,老板娘把木板顺着缺口嵌进去,又?通过凹槽将木板移动到另一边,等木板都嵌进门框,就算是关?好了门。
是最老式的那?种。
老板娘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见?到正下?楼的时澈和白鹄立。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啊?”老板娘问,哑着嗓子,大概是烟抽多了。
“出去随便逛逛。”白鹄立似乎不太精神,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他,到栖霞镇以?后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
时澈跟在后面:“天都刚刚才暗,我们出去逛逛夜市。”
老板娘操着一口带口音的腔调,生硬道:“这里没有夜市的,晚上不要出去。”
白鹄立微微皱眉,诧异道:“来的路上看到村里槐树广场那?儿小摊贩挺多的,着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才没仔细看,这会儿已经?收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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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澈跟在后面,冷眼看着,其实从方方面面都能?看出来,白鹄立确实不是栖霞镇的人,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哪儿啊。”老板娘手?下?动作不停,还在磕磕绊绊地把木板填进门框,头也?不回地说:“早就收摊了,现在外头没人了!你们要是喜欢,明儿赶早去吧!”
时澈琢磨出来了,老板娘是真不想他们出门,可更奇怪的是,作为村里唯一一家?小旅馆,老板娘不开门迎客就罢了,怎么太阳都才下?山,她就着急忙慌地关?店呢?
时澈想到刚刚拿到的户籍人名?资料,既然大家?都是本家?,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概不会有什么偷盗之事,真的有必要还没到深夜,就关?门落锁吗?
时澈正想着,视线瞟到老板娘前台后面的小门里,大概为了看顾生意,她就住在那?里。
里面有一堆白色麻布。
时澈也?没多想,上前两步,道:“老板娘,你这会儿就关?门,等等我们怎么回来?”
“栖霞镇就这么大,人也?不多,彼此都认识。”时澈半开着玩笑,眼神却深沉而认真,“没必要防贼似的这么早关?门吧,难道你们还是防着我们这些外来人不成?”
“哪能?啊!”老板娘臃肿的身体费力转身,腹部赘肉都跟着抖了几下?,她拧着眉,就像一个泡发了的馒头忽然有了褶皱。
她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神秘:“晚上外面不安全,有蛇!”
还站在楼梯口的白鹄立神色微变。
蛇?
她们门口家?家?户户挂着蛇,居然还怕蛇进门吗?
不过——
“现在是冬天吧!”白鹄立出声?。
时澈点?点?头,视线顺着屋内的灯光出去,门口的雪被扫开,堆在两侧,此时雪堆被暖红色的灯光照出了虚假的温度。
时澈明白白鹄立的意思,问老板娘:“蛇在冬天要冬眠,你说这个温度外面有蛇?”
老板娘见?和他们说不通,不再?阻止,冷哼一声?:“觉得我蒙你们是吧?爱信不信!”
她把手?里的门板在地上一杵,发出“呯”的一声?响:“要出去就出去,出去了别回来,横竖我晚上是不会开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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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像是他们做错了。
白鹄立没惯着,时澈因为吴春山的画要出去,他听到了蛇的线索,更要出去。
若是遇上了蛇,他还真得好好问问它们,这里早几百年就是他狐仙的地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它哪来的臭长虫,也?敢和他争?
白鹄立现在想到村口被荒废的狐仙庙还是一肚子火。
白鹄立拉着时澈走?出门的时候,还能?听到老板娘叹着气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下?一刻,“咚”一声?,厚厚的门板就把房子大门盖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
衬着茫茫白色,门口的雪堆重新变成了带点?灰蓝色的白,显得更冷了。
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没有风,雪花就这么洋洋洒洒往下?荡。
门口的铜制蛇形标志,也?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看着绒绒的,活像蛇身上长了白色的毛。
他们走?出旅馆的时候不算晚,但是外面却完全变了个样儿。
清冷、安静,没有一丝人气。时澈出来买饭时,外面还有熙熙攘攘回家?的、买东西的人,就一顿晚饭的功夫,好像所有人都蒸发了,天地间除了雪,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整个栖霞镇都陷入了沉寂。
“……真的不对劲。”白鹄立看着周围,手?牵上了时澈的手?。
“嗯。”
时澈的手?很凉,本不想冻着白鹄立,要缩回去,可还是被白鹄立牢牢抓住了。
白鹄立的手?很热,就像他的人,像一颗永远不落山的小太阳,热情又?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