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失望了,一直等到西厢记散场,大剧院门口还是没有她要等的人,夜晚逐渐安静下来,变得更加寒冷而可怕,她咬牙坚持着,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晚,她就再也等不到了。
清晨的露水沾满了她的头发和衣服,自行车铃声混着上班男女的欢笑开启了新的一天。
有拾荒的人在巷口惊呼了一声,“谁的钱撒在这儿?”说完,他闭上嘴了,立马快速地捡起来,然后笑不拢嘴地离开。
俞茴雅那时候没有多想,但此刻她忆起这副画面,却想到了拾荒人手里的钞票似乎染着血……
血……
眼前是刺目的红色,跳跃的天鹅舞者最终被撕掉了羽翼,断裂的双腿,向往自由的眼睛被她蒙上了阴影,彻底失去了光泽,永远囚禁在噩梦里……
“啊啊啊”突然,俞茴雅抱着头顿时尖叫起来。
她的脑袋里好像被插入了一根尖锐的长针,不断地搅动,刺着每一根神经,让她炸裂,所有的画面开始紊乱,那漆黑的巷子仿佛蛰伏的野兽,蜿蜒出一道深深的血迹,不断在她眼前放大……
她一边尖叫,一边跌跌撞撞地在屋子里走动,好像在试图走出这个牢笼,然而无形的丝线却越缠越紧,仿佛要将她活活地割裂。
优雅温柔全然不见,梳理整洁的头发也甩得凌乱不堪,女人状如疯癫。
这个场景让傅怀惜震住了,他惊愕地唤道:“俞茴雅?”
“啊”然而俞茴雅充耳不闻,持续地尖叫,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歇斯底里,连嗓音都仿佛带着血,要将声带给震碎一般。
“茴雅!”即使再迟钝的人也知道面前的女人不对劲,傅怀惜伸手拉住人,紧张而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可俞茴雅仿佛认不出人,一边嘶哑地大叫,一边猛然挣扎,处在癫狂中的人力气太大了,傅怀惜双腿难动,没防备就被直接带离了轮椅,跌倒在地上。
一声闷哼让傅怀惜吃痛,然而他也顾不得自己,努力伸手去够俞茴雅,“你冷静一点,茴雅,你不用这样,你别这样,茴雅!”
忽然俞茴雅撞到桌子,手胡乱抓取之下,直接打翻了桌上的一盆果盘,然后摸到了一把刀……
傅怀惜的眼睛蓦地睁大,“不要”
*
“你说你舅舅的腿是怎么断的?”郑殊跟傅若飞坐在院子里问道。
傅若飞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们说:“被俞家人打断的。”
郑殊一怔,“打断的?”
“嗯,就是被里面那位女士的弟弟生生打断的,再也没好过。”傅若飞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是真的不想离开,但舅舅养我长大,我不能不顾他的痛苦,郑少,实在对不起。”
郑殊的心猛地一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怎么了……”傅若飞话音未落,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声尖锐的叫声。
“糟了!”郑殊猛地起来,跑向了屋内,速度太快,以至于都将屁股下的破椅子给带翻了。
门猛地被踹开,他一眼就看到匍匐在地上的傅若飞,以及拿着刀面露绝望的俞茴雅。
“妈!”
跟着跑来的傅若飞就看到郑殊一把扑了过去,直接用手握住了水果刀的刀刃,这才没让俞茴雅对着她自己刺下去,接着他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指节,不顾满手的血把水果刀夺下。
染血的刀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郑殊将歇斯底里的女人紧紧地搂进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给予强大的安全感,同时对傅若飞喊道:“快,叫救护车!”
傅若飞也顾不得地上的舅舅,拿起手机拨打紧急电话。
郑殊紧紧地抱住俞茴雅,牢牢地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同时贴着脸轻声安慰道:“妈,没事了,都过去了,你抱紧我,我就在你身边,真的,那都过去了,没事了,您已经很坚强了,放松一点,交给我……”
傅怀惜被傅若飞缓缓地扶起来,看着陷入病态的俞茴雅,一股深深的后悔掠上了心头。
*
俞斯年坐在办公室里,跟谢晟风通话。
“证据足够吗?”他问。
“谢章是跑不了了,至于谢清,恐怕得从谢章嘴里撬。”谢晟风听不出情绪地说。
俞斯年嗯了一声,接着不冷不热道:“那你最近小心一些,我已经身兼数职,不希望再替你接手丰裕。”
谢晟风心口中了一箭,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个乌鸦嘴!”
俞斯年眉峰一扬,“怎么,被我说中了?”
“俞新海把东西交给我的时候,刚好接到了谢章的电话,你能想象吗?就当着我的面,谢章打算让他再干一票!”
俞斯年吃了一惊,“电话里直接这么说?”
“当然不是,他还算有头脑,说得模棱两可,具体让俞新海明天去见他。”谢晟风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冷,自嘲的同时淬着冰刀雪箭的寒意,“但我知道就是这个意思!我爸妈就是在这样的预谋下,被他的兄弟害死的!现在,他们又要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我!妈的!”
俞斯年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冷静。”
“我很冷静,我冷静地示意俞新海问他要钱,不断要钱,又冷静地听完谢章的承诺,说是会全力以赴帮俞新海,可他哪儿来的钱帮俞新海,还不是从我这里拿!我更加冷静地让俞新海狮子大开口后勉为其难地答应他。”谢晟风激动地说,“我当时演技炸裂了你知道吗?这要是拍下来,全球影帝必须有我一个!”
俞斯年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打造一座小金人。”
“纯金?”
“999,等你劫后余生,用于庆祝。”
谢晟风笑了笑,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哀,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只能回答一声:“谢谢。”
“客气。好好安排,稳住俞新海,他们虽然恶毒但也庆幸足够愚蠢,正好让你将计就计,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