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她的鬓边。
那时她还没有白发,脸上也没有摞在一起的皱纹。
短短不到四十年的时间,我从十四岁轮回两世才到十六,而她已是古稀。
忽然,屋里响起一声响亮的鸡鸣。
我抬眼看去,只见一只公鸡昂首挺胸地走进来。它在屋里踱了几步,又歪头打量了我几眼,才甩着头上缺了一角的红冠,招摇走开。
我忍俊不禁,又忽想起那一世与我一同死去的黑狗。
辗转三世,我们终于求得一条活路。
我抚着平静下来的胸口,问:“后来,你们过得好吗?”
我的母亲,也是我的妹妹,在我记事前就已离世。我几乎没了解过她生前的事。
也许是不知道我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对方没有立刻作答。
我抬眼看向她,更加清晰地表达:“你们搬走后,对她怎么样?应该有好好保护她吧?她生前是快乐的事多,还是不快乐的多?”
“那一世,在你们抛弃我后,我确实很难受,也怨过你们。但如今再看,你们也并非自愿。我在那洞里又经历了一遍那一世。说真的,我很难把你与那个年轻的女人联系起来。”
“很愧疚吧。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长到我死的那个年纪,长到超过我死的年纪。你是不是在一边高兴,又一边难过,所以愁得这样不好看了?”
我轻轻抚上她粗糙的脸,慢慢摩挲她过去还没有的黄斑,“别愁了。你那时也无能为力。那么多愚昧的人在阻止你,你怎么可能救得了我?”
她忽地哭了,委屈地攥住我抚在她脸上的手。
这一天,她等了近四十年。
刚将那一世回溯后,我也怨她。那时的我才十四岁,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来。
后来才发现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第一世时,时代所迫,我与临风见不得天光。
她对我的爱意很强大,强大到她即使疯癫了,也记得要来教堂等我,但也很无力,无力到连疯了都因为害怕保护不了我而避开我。
第二世,逐渐开明的社会,我的母亲却困于他人的压迫,无法自主选择。
她因我的死,愧疚了半生。在等到一个新的机会时,竭尽全力,要保我的第四世。
第三世,我死于人的愚昧自私。
我活在一个象牙塔,被许多人保护,在深陷阴暗时却没有相应的能力突破桎梏,最终反抗无能。
直到这第四世,他们都在弥补从前对我犯下的错,将我保护得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