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惮淡淡道:“一切皆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打败了那一仗,大庸不会灭国。会如永诚帝所畅想的那样,摆脱命运的桎梏,百姓都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因为我的一场战败毁了。他们不光没能过上理想中的生活,还被困于岭山之中数百年,未来也将永不超生。”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脸色却灰白的可怕,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这样的他,确实像一个百年间一直留存于世间的幽魂。
“如果大庸不剩一人也倒罢了,但偏偏留下了我,留下了我这个罪魁祸首。我不可能就这样安逸地享受生活,只能一辈子背负着罪孽和执念而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以为自己早已经死了,却依然好好的活着——甚至一直活着。
当年打败我的国家已经灭国了,大大小小的国家都已经消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我依然活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找不到方法解脱,只能藏在岭山之中,与那些恨不得生啖我肉的鬼魂朝夕相处。”
花不惮似是想到了与魂灵相伴的那百年,神色中虽有恐惧,却仍是怀念的:“那种感觉并不好,他们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是仍然记得我这个千古罪人。我最好的兄弟在一群没有神智的魂魄中,大张着嘴,和其余的人一起叫嚣着要我死无葬身之地。”
可永诚帝从前明明是那样乐观积极、那样一个为民着想的人。他毕生的追求不过是想要建立一个和谐安逸的国家,一个百姓不用担惊受怕,能够跳出周而复始的历史周期的国家。
但他现在却失去了帝王的尊严,成了一个没有神志的怪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花不惮心绪回转,表情依旧淡淡的:“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找上了我,他说他有办法能够解放这些灵魂。”
他转向言烬,带着笑问:“你来说说,你们只是我养了不到二十年的两只魔而已,与解放数万万的无辜灵魂、助他们重入轮回,与让自己在这百年的孤独中解放出来相比,哪个更重要?
我会选择哪个?”
言烬的眼睛彻底暗下来。
他们可能确实在短暂的时间中带给这个在世间飘荡的魂魄一点点的归属感和温暖。但是这温暖和百年的飘零相比,什么都不是。
他和哥哥两只魔的命,和数万万百姓的命相比,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言烬忽然能够和这个被自己当做父亲的人和解了。他想,如果花不尽能听到这段话,也一定可以和缠缚自己十年的执念和解。
他们不是不重要,师父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这些还不够,他们终究不是那么的重要。